裴侪训诫声犹然在耳。
裴寂雪沉默且温顺的听着,最后还是一旁的裴瑶出声:“兄长,适可而止吧,今日可是宫宴,就别教训他了。”
彼时的裴瑶尚未出阁,端坐在不远处的席位上,月白织金的马面裙在灯火下泛着明晖。
她是盛京第一才女,今日出席宫宴,不少人想上前与她说话刷刷好感。
不过都被裴侪通通挡了回去。
裴瑶面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并未在意这些被挡在远处眼巴巴的人。
她端起一碟糕点递给随身伺候的侍女,侍女附耳听她说了几句什么。
很快,侍女便端着那碟子到了裴寂雪的席位旁。
裴寂雪不解的转头,认出了她。
“何事?”
侍女恭敬地将那碟点心放在他面前道:“小姐说,这是公子最爱吃的点心,便让奴婢给您送过来了。”
裴寂雪一愣,抬眸望过去。
裴瑶也正望着这边,看样子似已经等了他许久了,见他看过来,笑得眉眼弯弯。
裴寂雪很快收回了视线,望着眼前造型精致的点心出神。
很快到了开宴的时辰。
宫中向来宴会繁多,一切流程都已驾轻就熟。
果然像谢长安说的那样,晋皇谈了几件无关紧要的正事,然后就又从善如流的问起了太子的学业。
太子一向是众多皇子公主里最沉稳的,学业也是最好的。
他站起来轻轻松松便复诵了几篇文章出来。
晋皇笑着颔首,目光又落在了席中那个埋着头吃东西,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发顶的少女身上。
“菀丫头,朕近日让你跟在太子身旁好好学习,你可有照做?”
谢长安心知躲不过了,磨磨蹭蹭站起来。
“我……”
她有些迟疑。
倏然,方才受到大臣们夸赞已经落坐的太子又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有!父皇,她这些日子一直跟儿臣在一起读书。”
少年裴寂雪眯了眯眼眸,照他方才入宫时的样子来看,太子在说谎。
如果他猜得没错。
这些日子,谢长安定然没老老实实跟在他身旁读书。
但裴寂雪竟不知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他一贯觉得太子与她不和,经常莫名其妙呛起来,严重的话还会动手。
太子为了她竟然不昔欺君。
太子话音落下,谢长安果然表情古怪。
晋皇笑呵呵的反问:“是么?”
谢长安只得跟着道:“那是自然。”
晋皇道:“那你也背篇文章来朕听听吧。”
“……”
“……”
崔鸿煊与谢长安对视一眼,皆没辙。
过往她陪自己读书,没半个小时必然睡着,让她背篇文章不是为难她吗?
但两人现在皆骑虎难下。
如果实话实说,那可是欺君之罪,不是闹着玩的。
谢长安的眸子不由越过人群,满怀希冀的望向另一个人。
她的瞳孔明亮如昔,里面是对他的满满信任,任谁被这样一双真诚且澄澈的眸子看着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裴寂雪抿了抿唇,慢慢站了起来。
旁边裴侪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陛下。”
晋皇的眸光落到他身上,带着薄薄的审视:“谢三,你这是?”
“草民忽然有了几分诗兴,恳请陛下让草民作首诗为大家助助兴。”
她脸上忍不住浮出了笑意和感激之色。
倒是崔鸿煊深深看了他一眼。
晋帝斟酌片刻,道:“待菀丫头复诵完文章再作亦不迟。”
裴寂雪道:“那恐怕不行。”
迎上晋皇的视线。
裴寂雪握住指尖鞠了一躬,恭敬道:“所谓即兴作诗,即兴而生,若诗兴流失未免有些可惜。”
晋皇来了兴致:“你的意思是你立刻便能做出来?”
“是。”
谢长安震惊的瞪大了眼,这是不是也玩太大了?
“那朕便准了。”
裴寂雪走到殿下,果然开始了即兴作诗,他在殿上走了三步便作完了一首诗。
现在他都还记得不经意间瞥到谢长安无比吃惊的模样,仿佛他长了一对驴耳朵。
裴寂雪回过神来的时候,队伍已经重新动了,往前平缓的移动着。
谢长安睡得正熟,谁也没察觉他脸上复杂的神情。
路过比较颠簸的路段时,马车会颠簸得厉害。
裴寂雪让熟睡中的人靠在自己怀中,他一手扶住车窗窗棂尽力维持着平稳,微微垂下眸望着她还带着浅浅婴儿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