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还是巧克力?”
乔麦和林天天走在教学楼前的小道,有时离得很远,有时靠得很近,黄桷树的叶子被风吹得乱飞。林天天一直低着头,视野里只有地面、落叶和自己交替出现的双脚。她没有回答乔麦的问题,低头踢着树叶。
乔麦又说,林天天,我请你吃冰淇淋,你要香草还是巧克力?林天天摇摇头,不想吃。乔麦问为什么。林天天说,没什么。
和女生打交道,乔麦并非高手。但这些年来跟小语的相处还是让他学到一点皮毛。其中当然包括那条入门级别的铁律——女生说没什么,就是有什么。
林天天坐在一棵树下,乔麦坐在她的旁边。她无话可说,也无事可做,右脚踩在一片落叶上,干脆把左脚也踩上去,双脚一分,嚓的一声,树叶顺着中间的叶脉被扯成两半。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撕裂的树叶,又踩住旁边一片,同样双脚一扯,撕成两半。二人就这样沉默不语地坐在树下。吃完晚饭的住读生们走出食堂,在他们眼前穿梭,构成喧闹的背景。
乔麦目睹林天天把她双脚能触及到的落叶全都踩了过来,扯得稀碎,终于彻底无事可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成果——其实也没什么好看,无非是一堆碎叶而已。只是不想面对乔麦的眼睛。
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劝慰、鼓励或赞许,听上去都是那么的无力。
忽然,又一片完整的树叶进入了林天天的视线。树叶上是乔麦的一只脚。
原来他把自己那边的树叶踩了一片过来,递到林天天的脚边,就像厨房的打杂伙计,把一块煮熟的牛肉递给精通刀法的主厨——切吧,切个痛快。
林天天抬头看他。他微笑着看那片落叶。踩着落叶的那只脚,轻轻碰了碰她的脚。她也把一只脚放了上去,两人朝各自的方向用力一扯,合力将它扯成两半。
林天天终于露出了笑容。
乔麦又踩过来一片,两人又是一扯。这回撕得不均匀,乔麦分到的那块比较大。林天天笑了笑,说这不公平,重来。于是又踩一片。这回是她分得多。乔麦说,哇你这块也太大了,再来。
因为每次都扯得不均匀,这无聊的游戏竟有了一点小小的竞技性。两人玩得兴起,撕来扯去,终于把四周的落叶踩到无叶可踩。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林天天的心情却渐渐好了起来。
乔麦看着满地的碎叶,忍不住笑了。林天天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乔麦说,我笑这一地的烂叶子,一会儿咱们收拾起来可费力得很。
林天天哦了一声,不再讲话。乔麦问,你瞪我干嘛?林天天说,我还以为你是在嘲笑我,你要是敢嘲笑我,我就杀了你。乔麦不解,我为什么要嘲笑你?
林天天说,我吹了那么大的牛,让你们什么也不用管、包在我身上、等我好消息……结果……结果根本没搞定嘛。乔麦笑而不语,林天天又恨了他一眼,冷冷地说,看吧,你果然还是要嘲笑我。
乔麦说,我还以为你不开心是因为没搞定艾主任,担心球队参加不了全市大赛。看来我想多了。林天天说,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一定能参加啊,只不过今天失败了而已。
乔麦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林天天笑了笑,抬头望着黄桷树的树冠,一脸轻松地说,艾主任又不是坏蛋,她只是有她的立场而已。今天没说服她,多去几次不就行了?要是怎么都不行,那就找校长。校长也不同意的话,就去求全市大赛的组委会帮忙。如果还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咯!只要有决心,办法嘛,总会有的!
乔麦感觉到他熟悉的那个林天天回来了。过分纯粹的天真,过度充沛的快乐,对万事万物都抱有信心,相信善意、勇气和真诚的力量,相信一切都会变好。
他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笑着说:“林天天,我问你,虽然你够朋友,讲义气,肯为我们的事情出力,但你其实并不理解我们在做什么,对不对?”
林天天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她整日跟篮球队的人混在一起,忙前忙后,举着手机拍他们的训练日常,但对这项运动,其实半点兴趣也没有。
她只是很羡慕。羡慕他们有一件喜欢的事。或者说,是羡慕他们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而她自己,似乎没什么特别热衷的事情。面对选修课的列表,甚至选不出一门自己感兴趣的课。
“我只知道你们很想干这件事,而且大家都干得很开心。这就够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到底为什么喜欢篮球?”
“当然想了。”她很认真地看着他,“你跟我说说吧。”
“不。我说不清楚。”乔麦摇了摇头,“不只是我,我觉得阎王、杜总、程锦师姐,甚至科比、乔丹,都不一定说得清楚。”
“那我怎么才能知道呢?”
“也许有一个办法……”乔麦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