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墨衣少年有片刻失神。
如果能不带着面具生活,应该很美好吧。如她所言,给自己什么样的心理暗示,就会慢慢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与她其实有一些相似之处,只不过做出了背道而驰的选择。她选择活泼开朗,和周围朋友打成一片;他选择拒人千里,以冰霜将自身封冻。
“很乐观。”回过神来,韶玦祎说的却是这句。
“害,”仙月雨瞳摆手,“感觉我怪矫情的,像在灌鸡汤。你听过算过就好。”
然而他突然问:“你当真,想体验我的生活?”
“当然!我对你们内门弟子平日里要做什么,一点儿也不了解,实在好奇。”
“闭眼。”
“要干嘛?”问是这么问,但她还是带着满腹疑惑闭了眼。
片刻,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以睁开了。”
雨瞳睁眼,第一反应是:面前的韶玦祎怎么忽然……变矮了??她她她居然可以平视他了诶。
“你……”她不由纳闷,盯着他看了半晌。
“别看我,看你自己。”
她俯身照了照河面,水中映出的,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这不是韶玦祎又是谁?
仙月雨瞳露出一个极为震惊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易、易容术?”
“嗯。”
他有一刹那的不真实感:自己脸上,居然能现出这么夸张的神情。稀奇。
她愣了两秒,然后差点笑出眼泪:“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笑死了,我用你的冰山脸做这么不冰山的表情……哈哈哈哈一点也不像你……若假扮成你肯定穿帮,你朋友们一眼就会发现,这是个盗版韶玦祎哈哈哈哈哈哈哈……”
“行了,悠着点。”看她顶着他的脸各种咋咋呼呼、表情放肆,韶玦祎实在别扭,出声提醒道。
雨瞳这才止住笑,蹲在河边,揉了揉自己的脸。气质实在是奇妙的东西。明明同一张脸,放在韶玦祎身上就带着一种清冷出尘;放在自己身上,总觉少了些什么。
“哎,我果然没法扮演你,”她感慨,“而且,你沉凌峰的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
“……”沉默片刻,他自嘲一笑,“没有朋友。”
“啊?怎么会呢……”雨瞳惊讶之余,又为他感到一丝难过。她忽然联想起在地窖无意间目睹的记忆,那片化不开的凛冬寒霜,那个说要等夏天的少年。
直觉告诉她:韶玦祎的过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我觉得你很好啊,”她看着他,真诚道,“你只是第一眼看去不好接近,但其实很靠谱很细心,也挺好说话的……”
“你确定没用错形容词?”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反问,仙月雨瞳却又一次体会到,从头到脚被泼了盆冷水的感觉。就跟他在幻境漫不经心说出的“我们之间,有合作关系?”一样,堵得她哑口无言。
韶玦祎继续道:“没人觉得我好说话。我认定什么就是什么,没那么通情达理,也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那是别人觉得……他们又不了解你。”
“你很了解我?”
他每次都这样。每次她感觉即将撬开他心门一条缝时,忽然被他用力关严实,要么回避话题,要么一句反问把她噎死。
“对,我确实不了解你。当我没说。”雨瞳摊摊手。
她多少有些恼,干脆趴在石桌上,把大半张脸埋进臂弯,只露一双眼睛。
那毕竟是他的脸。韶玦祎忽然意识到,原来委屈的表情放在自己脸上,是这样的视觉效果。一夜间,他见到了自己十几年都没见完整的各种神情。
冷场了。算了,他的问题。
……但是怎么救场,对他来说好像是更大的问题。
他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他的确不算一个擅言辞的人。韶玦祎在脑海中进行了一波逻辑分析,分析的结果告诉他,就着“了解”一词往下说,话题最终仍会被聊死;另找话题,不仅很尬很刻意,而且不会带来任何实质性的缓和。
仙月雨瞳却突然开口:“咦,那我可得问问你。答应不把我跟着南宫旭偷学术法之事说出去的是你吧?答应教我术法的是你吧?我提议去看生病的南宫旭,欣然同意的是你吧?我提议去幻境历险,亲自带我去的是你吧?答应打赌并愿赌服输扮成侍女的是你吧?答应夏泠带早餐的是你吧?刚刚我随口一说,就给我易容的人也是你吧?如果这还不算好说话,你就用其他事实反驳我嘛。”
一口气说了七个“是你吧”,看起来像连珠炮似的发问;但事实上,她语气很平静,甚至,眼角还带着一点笑意。最后那句话,补了个语气词“嘛”,听起来根本不像争论,更像开玩笑。
韶玦祎思忖片刻,发现在这几件事上,他好像无法反驳。出发点明明是为找乐子,只不过恰巧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