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我恨他们”四个字,南寂秋苦笑一声。
“仙月族素来与冰族交好,你却以冷月派名义将其灭族?”白衣之人质问。
“殿下,属下自知此举是公报私仇,有愧于您,也有愧于护法之职……听凭殿下处置。”
“这么想或许卑劣,但……”言卿声音很低,“此事对外界绝对保密,只要不声张,就没人知道谁灭了仙月族……”
“言卿。”话语冷上三分,能冻人一个激灵。
左护法立刻收回方才的话:“属下失言,望殿下恕罪!”
冰翎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仍跪在原地的南寂秋,下令:
“来人,将右护法押入地牢,择日处刑。”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虽知此事的严重性前所未有,但严重到直接处刑,还是让人始料未及。言卿和霜如浅双双瞪大眼睛,在难以置信中失语——他们没有想过,殿下会如此不留情面。
爱他入骨的右护法,被判死刑,只凭他一句话。
南寂秋大脑空白了一瞬。几个侍从上前,用抑灵铐锁住她双手。
相较其他人的不可置信,她却是早有预判。于是,大脑空白过后,反倒获得了某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如同一个局外人。灵魂脱离躯壳,浮在高空审视自己。
决心屠仙月族那刻起,她就做好了承受殿下怒火的准备——何况,如今她和他之间,还隔着个仙月雨瞳。
想起那少女,她胃里翻天覆地一搅。
不知为何,比起他赐予她死亡宣判,仙月雨瞳脖颈上那道吻痕,更让她心如刀割。
那是毁灭式的坍塌。
站在她面前的他,仍是白衣神明;站在雨瞳面前的他……却落俗成了凡人。
好崩溃……
“殿下!”一声颤抖的呼喊,将她拉回现实。
是言卿。言卿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头,求神明放过她,求神明让他代她去死。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令牌。白衣之人始终不曾回答,却也不曾反驳,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时间被拉成线,一分一秒缓慢流逝。最后,左护法红了眼眶:
“殿下,小秋若死,属下……恐也无法独活。”
南寂秋又是一阵恍惚。往昔,他们兄弟相称;如今,为了她,左护法向祭司磕头。
言卿爱她。她想。
他怎么可以,说失了她无法独活……?
“你在逼本宫。”
“……属下不敢。”
“那你便代她死。”神明偏过头,残酷道。
这句是气话。然而语气不带感情,有种真假难辨的冷厉,全场哗然:
冷月派众人皆知,左护法和殿下,儿时亲如兄弟。见他连情谊都不顾了,可见这件事有多严重,没人敢劝,没人敢吱声。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霜如浅:“左右护法的确铸成大错,不容原谅,但……还望殿下顾念旧情,从轻发落吧!”
说完,她便拜倒了,殿中众人连忙随之拜倒。
白衣之人没再理会他们。目睹南寂秋被押走后,他也离开了秋寂殿,未曾回一次头。
此局无解。
一边走在回圣月宫的路上,他一边将逻辑理清。他想了很多,不管怎样,他都要把前因后果和她讲清楚,即使错综复杂,即使细节纷繁,即使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解释……但这是原则问题。
他不知情。他真的没有下令。这两句话,说出来显得他很愚蠢,可是都不重要了。
他想告诉她,他已把真凶打入地牢,择日处刑;他想告诉她,他已下令撤掉通缉令,她不必再东躲西藏;他想告诉她,他会尽力去补救——哪怕杯水车薪,哪怕于事无补——他也会担起应负的责任,还仙月族一个公道,还神之天一个真相。
他想说,对不起。哪怕很苍白。
……
仙月雨瞳已经醒转,坐在榻边愣神。见他走近,她眸光动了动,却连嘴都张不开,就像灵魂死掉了一样。
最后,不善言辞的人,率先开口:“谈一谈?”
她一言不发,只是呆坐着,等待他接下去的话语。
先前在秋寂殿审判南寂秋,是他以沉默丈量,对方慌乱不安。此刻,情况对调,轮到他被审判。
“方才,我把南——”
话音未落,便见她无神的双目里,骤然浮现出极度的惊恐。雨瞳当即发问:“你、你把南宫旭怎么了!?”
先前,她气他说要跟南宫旭告白,他大抵恼羞成怒,给了她一个很粗暴的吻。之后,她昏迷了,他不在圣月宫,这段时间里他干什么去了?找南宫旭的麻烦?
仙月雨瞳越想越头皮发麻,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猜测。刺客的血溅于皑皑白雪,十五跳地窖身死,苏元笙被献上头颅……所有惹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