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瞳: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我这封信。之前也写过好几封,但因为不清楚你在什么地方,统统石沉大海。阿瞳,得到你还活着的消息,我喜极而泣!听说你还在星尘之地,我怕信被拦截,有些话也不好往信里说,如果你尚且平安,给我回个信吧,我很担心你。如果实在撑不住了,就先离开冷月派吧,别逼自己了——凌幼族会接你回家。有些事不急于一时,有些事无解,有些事在未来某一时刻会迎刃而解。我真的很想念你,比起其他,我更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另:圣樱试炼大会一周后开始,我们都到年龄了,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阿西。”
仙月雨瞳的眼泪夺眶而出。
阿西说得很隐晦,但她懂了。阿西知道她是想复仇,才迟迟没有离开星尘之地。阿西何尝不希望灭族凶手遭到报应,可比起复仇,她更担心她目前的安危,她更在意她是不是快乐。所以她才会告诉她,如果撑不住就先离开,复仇不急于一时。
十多年闺蜜,阿西真的太懂她。
是啊。无解。她被困入死局。杀也不成,留也不是,将神祇拖下神坛的代价是把自己折进去,水元令的力量又无法开启……
真的要走吗?好不容易潜入冷月派,好不容易熬过了艰难的侍女生活,好不容易进到圣月宫,好不容易让灭族凶手爱上你——虽然最后这点纯属意外——费了这么大代价,就这么走了?这么轻飘飘?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族人吗?!
仙月雨瞳苍白地笑了一下。镜子里的她憔悴不堪,颈间那道吻痕,是她自我毁灭的罪证。
那,如果她留下,意义又在哪里?一边恨一边无可奈何吗?人的感情有时效性,他只是尚未反应过来,才让感性短暂地占了上风。时间一久,没准他就厌倦了,没准他会觉得自己如今是犯蠢,理性回归,她还剩什么报复他的筹码?
还有南寂秋。南寂秋也想要她死。防不胜防……
为避免不安情绪蔓延,为避免冷月派上下混乱无序,右护法被打入地牢、择日处刑之事没有公开,霜如浅暂时代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寥寥无几——基本是冷月派高层——自然也不会传到雨瞳耳朵里。
想起先前她自取其辱的吻,以及他冰冷又嘲弄的眼神,她头皮阵阵发麻。低下头,一遍又一遍读闺蜜的信。
圣樱试炼大会。
往昔她和阿西约定过,要一起去圣樱甲班。先前处于被追杀境地时,她得到了江休和“泽枫兄”的帮助,他们也是圣樱学子。
阿西说,凌幼族接她回家。她能从当下的绝望里解脱,还能再见到阿西,还能去圣樱学新的术法,开启另一种生活。
这算不算逃避……?
雨瞳捏着纸鸢的手在颤抖。
让她再想想,再想想……
这里,永夜之岭。
一袭简约的深蓝色劲装,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前行。没有队伍,没有旁人,这是他离陌——赏金王不败杀手一个人的任务。
将近一年的时间,他的准备已经足够充分。
血衍风是个极其强大的对手,万不能掉以轻心。安排了这么久,他自认计划万无一失:若不出所料,今晚,应当是血衍风本月最后一次以血祭蛊。
机会绝好。
他顺利将眼线安插到了血衍堂内部。据探子带回的情报来看,血衍堂有四大使者——悯邪使、噬心使、沧冥使、流刹使。他们都是血衍风的左膀右臂。
以血祭蛊,用的是精血,那时是血袍堂主最虚弱的时刻。
离陌埋伏在暗处,冷眼注视着血衍风踏入冢园,荆棘在血色斗篷后悄悄合拢。冢前,黑色雕花大门无声关上,两只鬼降在门边徘徊,担任着巡逻的任务。
还好,事情没想象中那么棘手。他轻吁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没错!就是现在!
玄冥剑瞬间出鞘。手起剑落,一道深蓝色残影已来至鬼降面前,速度却快到无人能看清——
凌厉的剑气,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轻而易举将两只鬼降血淋淋的头颅斩下!
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漫开,玄冥剑吃血方收,一如凄艳的献祭仪式。
不败杀手岿然立于血泊中,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是天生的杀手,身负血债无数,却对杀戮无感,即便注视着鲜血从他人伤口中喷出,心情也不会有丝毫波动。
从小就这样。
离陌漫不经心地拭去肩上的血迹,闪身进入了冢园。猩红血月下,血衍风立于冢园中央,任由鲜血滴滴渗入土地。
沙沙沙……
永夜之岭上所有生物,似乎都对血腥味格外敏感。四周暴动的鬼降、邪灵一拥而上,疯狂吸食着精血。诡谲的是,这血一入土,土地就升起了白烟,似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燃烧。
一道耀目的剑光,照破了永夜!
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