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情绪色彩的平静。
相比又哭又笑的人,也许情绪稳定的人才真的疯了。
那一晚,他们同榻而眠。
有些偶然——恰好,他不曾离开,她不曾拒绝,不合道理的事情也就发生地顺理成章。
平日拒绝入眠的人先睡着,醉酒的晕眩和心力交瘁的疲倦,帮他闭上了眼睛。她躺在他身边,麻木过后却心潮腾涌,只觉自己每个呼吸都伴着疼痛,感受不到首次与恋人同眠的紧张羞涩。
黑暗中,仙月雨瞳睁开眼。
睡着了的他,安静、单薄又易碎,借着幽微的烛光,她望向那张颠覆众生的脸,久久出神。他皮肤本就白,此刻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叫人心惊。
他看起来……好脆弱,且毫无防备。可这样一个人,竟会是下令血洗仙月族的刽子手。
天神般的面容,恶魔般的心。
……
小刀忽而出鞘,狠狠刺向他的心口!
铿!
意料之中,小刀被弹开,她右耳的耳钉又是一阵发烫。虽然早有预见,但一眼洞穿结局的感觉,仍令她无比绝望:
——你看看血溅当场的蒙面刺客吧,你看看幻境里被他玩死的金牌杀手吧。连他们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何况别人?她若出重金请人刺杀他,成功概率恐怕也小之又小。
——你再看看,他是圣灵体,百毒不侵,于是连投毒都丧失了可行性。
——其实,最合适的刺杀人选是你自己,仙月雨瞳。他能对你做到不设防。他甚至能在你身旁安然入睡。因为他爱你。是爱催生了例外,是爱让一切有了变数……然而,你和他共同获得的耳钉,又夺走了你唯一的机会。
——因此,你只好嘲讽他、刺痛他、羞辱他。但,给他带来痛苦的同时,你也承受着相应的痛苦。
雨瞳抱住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任凭泪水纵横、泣不成声。
天亮了。
他醒了酒,昨晚的事情,两人都心照不宣没再提起,但彼此也不再说话。她在偏殿,他在主殿,一个在发呆,另一个在处理事务。空虚感和绝望感,就这样长久弥漫于圣月宫上空。
她不知道他处理的事务有哪些——估计,很大一部分和仙月族有关吧。但她心力交瘁,不敢去看,甚至连开口问的勇气都荡然无存。他自然也不曾跟她说。
昨夜的放纵过后,他又冻回了一块寒冰,冻得比先前更冷更坚实。他的夏天本就所剩无几,被消耗殆尽了,就是驱不散的凛冬寒霜。
冷月派承认仙月族灭族、“温潼”是仙月遗女之事,先传遍星尘之地,再传遍神之天。但其他消息一概封锁,听不到任何内幕。
芸泉和蓝念儿很担心雨瞳,也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奈她不离开圣月宫,她们也不敢传纸鸢上来。南宫旭呢,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他没法劝妹子刺杀或者离开,也没法劝韶兄做决定。说什么都不对,他只能保持沉默,不曾传纸鸢。
她忽然意识到,她已经没必要易容了。于是撤去易容术,露出蓝发蓝眸的真容,在又一个夜里,悄无声息漫移进他房间。浅蓝色睡衣如一尾游鱼,在暗影里一闪而过,黑夜和雨声将她与他温柔裹拥。
冰翎知道她想干什么,也不戳穿,她凑近的时候,他顺势扯过她衣领,唇欺上。可是他的唇是冷的,他的眼神也是冷的,甚至带着玩味和不屑。而后,他就推开她,这个吻被赋予施舍的含义,歪曲了原本的意图——你不是想要这个么?我给你便是。
故技重施已然失效。
一次失败的撩拨,没拖他下神坛,还把自己折损得很廉价。这次狼狈的是她。一种莫名的屈辱感在她心头蔓延开去,仙月雨瞳咬咬牙,转身跑出了主殿。
也对,他在醉酒的情况下都能忍住——很可怕的自制力——何况他此刻是清醒的。日后也会始终清醒。
她陷入一个死局:
没法杀他,但报复看起来同样毫无意义,她日复一日消耗着自己。一周下来,脸色日渐憔悴,连头发都大把大把地掉。
直至那天,他忽然敲响她的门:“……有你的纸鸢。”
这是几天里他主动跟她说的第一句话。雨瞳推开门,见他手里有一只纸鸢,叠的整整齐齐,他显然没有拆开看过。
她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接过纸鸢。重重把门关上后,她才拆开纸鸢,结果看到上面的名字,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是阿西!凌幼囚西的信,她闺蜜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