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接松柏,白云作城郭。
儒冠加身的老人与白衣青年对坐,阳光透过青叶,
落下疏影,在两者腰边的玉佩上跳舞光华。
“老师,这世间真的有一股超越凡人的力量在冥冥之中操纵一切吗?”
老人看着最得意的弟子,心里百转千回。
或许他该在对方这样意气风发的年纪,说些人定胜天鼓舞人心的话语,
可最后,他只是沉吟许久,才叹息道:“有。”
长青如花草,寸息如蜉蝣,高贵如王孙,或许从出生那刻就走在那
既定的轨迹。
“砰”
马车突然动荡了一下,白皙的额头磕在了车厢内的九尾狐纹上,
韩非“嘶”了一声,迷迷糊糊睁眼正好对上了狐眼的两颗蓝宝石,
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照下更显璀璨。
旁边的鎏金貔貅香炉,缭缭绕绕,吞吐着香雾,越发衬着侧躺在宽敞
软榻上的神女如花隔云端。
“容姑娘……”
韩非轻道,容姝眉睫不动,只专注得看着手中的竹简,这是韩非为让她
更好的了解这世间所选的诸子百家的书籍。
“容姑娘,这世上真的有掌管命运的神祇吗?如果有,我又该如何与这
既定的命运所对抗呢?”
韩非知道容姝在听,只是或许高高在上的神女不会想回答他的话。
出乎意料的是,容姝几乎立刻便解答道:“九重天之上,有一星斗运理仪。
每诞生一个生灵,便会有一颗星子溶于运理仪中。大道昭彰,命由天定。
所生大事皆会刻在运理仪之上,死生不变,直至星子消亡。但你以为天道
会很闲吗?蝼蚁之事又岂会事事过问。”
神女轻轻眄了韩非一眼,看起来妩媚动人,却自有一股清圣之气,“规定时间生规定之事,至于过程结果,是为人定。”
就像给了你一方画纸和无数色彩,能画成什么样全看自己?又怎么能怪到天意呢?
“非明白了。”
韩非一笑,不由信心更增,只要没有超人力量暗暗操纵,他相信总有一天,
这天下会在流沙的力量下,成为韩国的天下。
容姝明白这看似潇洒不羁的王国公子深藏在皮子底下的野心渴望,
不由嗤笑,“你不是说你们韩国发生旱灾,有无数流民汇聚新郑。虽说粮价
已跌,可是那点存粮可供难民之需?若民生未奠基,又怎配着眼其他?”
倒是没想到容姝居然会关心韩国民情,韩非讶然,还是道“容姑娘,不必担心。此事非已请求魏国乐灵太后相助,想来粮食前几日应已到达新郑了。”
此前他与红莲去魏国便是为了求助乐灵太后,事情达成,红莲便先回韩国,而韩非
这才转道前往洛阳小镇调查冬日牡丹一事。
“哼,是吗?这便是你求来的粮食。”
容姝掀开车帘,似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凄惨的哀嚎与□□被韩非听得一清二楚。
马车已然来到新郑。
韩非心神一震,匆匆跳下马车。
这里应该是新郑的边缘。
官道旁边,草木横生,因连续几月烈日的暴晒,已然干枯委顿。
而此时已杂七杂八得倒了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的韩国之人。
韩非生于富贵王室,哪怕曾独自一人去往小圣贤庄求学,
也从不会为生计发愁。
他自幼聪颖绝伦,却碍于身份所限,虽知韩国积贫积弱,
又因几月干旱和赈灾粮食没能及时安抚灾民,
百姓已然民不聊生。
可到底怎么个民不聊生法,他自是不清楚。
他以为,他以为……
他以为什么呢?
韩非近乎呆滞得看着眼前的场景,瘦到脱相的脸颊,污
土与泥血藏在开裂的指甲里,破烂不堪的衣服,
无望的眼神,甚至因为一根草根而大打出手的的凶狠,
还有嘴边满是泥土,捂着肚子哀嚎□□的。
无疑都在冲击韩非的心神。
难民们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堆金砌玉的马车。
本来已然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原本那些对贵人与阶级的畏惧会在绝望与饥饿
中磨灭殆尽。
对生的渴望和对富贵的仇视会让他们不顾一切的疯狂。
但是这辆马车却让那些敬畏悉数回来,甚至让他们有种跪地垂首的冲动。
所以在看到那紫衣公子下车之后,虽然有贪婪希望在眼中迸发,但他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