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场面的血腥程度让很多食死徒都避开了视线,有几个甚至发出了几声干呕。
而我只是看着,面无表情地看着。
魔法已经过了时效,可狼人仍抑制不住兽性,将那具尸体啃咬得露出森森白骨才慢慢停下,鼻子翕动着像是在享受血液的腥味。明明四周站着这么多人,整个大厅却安静得像夜晚的坟场,落针可闻的空气中只有他餮足如野兽般的粗喘声。
“很好。”神秘人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像是观看了一场精彩而荒诞表演,且对其异常满意。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他说的是问句,但我明白里面并没有转圜的余地。
“当然,我的主人。”
我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黑色的皮鞋是怎样一步步踩过大理石地板上那滩暗红色粘稠的液体,仿佛此刻透过鞋底还能感受到梅多斯血液的温度。
走到他身前,我像其他食死徒那样跪下,用唇碰了碰他袍子的下摆,他身上由内而外透出的寒意让我的身体开始细微地发抖。
我没有站起来,仰头望向他血红而森然的眼睛,在触到那没有温度的眼神时,忍不住收紧了藏在身后冰冷的指尖,抑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
“我想恳求您,不要伤害我的妹妹。”我用最低的姿态小声说着。
“你怎么敢!”我听见那个女食死徒陡然尖叫起来,“你怎么敢向大人提条件!”
神秘人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她的话。他饶有兴味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透过一对瞳孔可以看穿我的整个灵魂。几秒后,在我的意志几乎要土崩瓦解的时候,他抬起头懒洋洋地说:“多洛霍夫。”
我听见那个把我带来的男人恭敬地说:“是,主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妹妹。”
他故意加重了“好好照顾”几个字,人群中有几个男人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窃笑。
神秘人不置可否,他向后退了一步,抖了抖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送她回去。”
我被粗暴地从地上拉了起来,在那人带着我幻影显形,眼前即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神秘人看着我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
“和你的格兰芬多小朋友好好相处,芙里达.普威特。”
我听说过,神秘人精通所有黑魔法,同时也是摄神取念大师。他什么都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
我再一次站在了家里的木质地板上,食死徒在我站定的那一秒就袍子一翻消失不见了。
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可我知道,不管是什么都再也回不去了。
今天是下弦月,清冷的月光从窗棂间漏出几缕,落在窗台上那盆蝴蝶兰的旁边。我着魔般地向那束光靠近,身子投下的阴影却把它遮住了,赶忙又向后退了几步,愣愣地看着光重新出现。
我发觉自己在疯狂地想念着一个人,双向镜就在裤子口袋里,只要叫出这个名字我就能看到他。
但我不敢。
他的名字在舌尖生涩得难以说出口,我不知道自己在胆怯什么。
徘徊间我感觉到鞋底异常的黏腻,我回过头去,米色的木质地板上是一串带血的脚印。
过去芙萝拉曾经坐在那里拼拼图,看见我她会仰起头笑着叫我姐姐。
我忽然疯了一样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吐了起来,胃抽搐地痉挛着,我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我扶着洗漱台大口地喘着气,到现在还紧绷着的大脑神经随着心跳不断起伏,充斥了我的整个感官。
脸上湿湿的一片,分不清是不是泪水。
别哭,芙里达,不能哭。
我擦干脸脱下鞋子,慢慢走向门厅。我好希望妈妈就站在门口,或是从随便不管哪里走出来,用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注视着我,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会抱住我,说宝贝,难为你了。而我也可以尽情感受她温暖的体温,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只看见了妈妈背对着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头海藻般的长发已经没有了一丝光泽,凌乱地散落在周围。
不。不该是这样。
我转身走进妈妈的卧室,从梳妆台的盒子里拿出她平日里常用的那把梳子,回到门厅跪坐在地板上,用最轻的动作把妈妈的头放在了我的膝盖上,就像我小时候躺在她腿上那样,轻轻拿起一缕头发,缓慢而细致地梳了起来。
不要哭,芙里达,不要哭。
情绪的阀口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
不要哭。
这时大门忽然被打开了,是莫莉姐姐。她看着眼前的一幕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尖叫。
“亚瑟!”
“怎么了?”韦斯莱先生焦急地从她身后举着魔杖挤了进来,也立刻僵在了原地。
我把妈妈的头轻柔地放下,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