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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纳太明显的震惊引来另两人的侧目。
“你认识他?”布鲁斯问,意外里混着些不明显的不悦。他一定是以为她又一次瞒着他。说菲尼克斯一家在治安官原来是不折不扣的“狼来了”,她之于他又何尝不是。
“算不上认识,一面之缘。”莱纳努力搜寻着记忆,“他是我本科时选修心理的观察对象。本该是个实践项目,持续十二周左右,可导师认为我不适合同他进一步接触。”
查尔斯与布鲁斯对视。不适合进一步接触,无非是担心被他影响。精神病人不乏绝顶聪明者,他们中的一些又享受着操控人心带来的乐趣。缺乏制约常人的情感、道德纽带,他们冷漠而理智,极容易把人引入歧途。比方那个令人咬牙切齿的小丑。
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数年前根植内心、对于整个故事的隐隐不协调感,在得知斯托拉斯背景的今天被再一次唤醒、放大。
“不只是他有精神问题。更确切得说,他是被收押在那儿。之所以是病院而不是监狱,因为他的律师设法说服了法官,他残暴得杀死同学时精神处于极度混乱当中。这个说法得到了几位有名医师的证实。据说查案的警官没能按他供述的信息找到对应人物,那自然又成了证明他精神错乱的另一个根据。”
查尔斯和布鲁斯一时间的表情丰富,莱纳并不意外,“看起来安娜和布莱克不知情,事实上我更好奇的是有多少人之知情。顺带一提,他犯案的动机,用他自己的话是忍受不了读书时期被害者侮辱他和父亲的关系。他的父亲对他不闻不问据称是众所周知的。至于为何选在离校后多年,他的回答是‘要在他们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把他们打入地狱’。但按记录案发时间不是特意挑选。那群倒霉蛋刚好找上他挑衅,新仇旧恨夹杂,爆发了。我见过现场照片,受害者的状况简直能用‘手撕牛肉’来形容。”
但布莱克不仅从没有忽视过斯托拉斯还将他视为心头肉,周围同学待他也十分和善,上述动机不能成立。
更主要的一点是,“从他为菲尼克斯和自己改名、以及同父母对抗的手法来看,斯托拉斯是个极有条里的人,首先不太可能因冲动而行凶。其次,他若要那些人品尝地狱的滋味,比起杀死他们,更优选择理该是令其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以他等在菲尼克斯离镇之前方去改名、挨打之后隐忍两年的筹谋和决心,这是办得到的。再者,哪怕他因菲尼克斯的缘故对他们恨之入骨,杀害之后再肢解,以他的个性比起‘手撕牛肉’,呈现的结果也当是‘实验室切片’。”
布鲁斯分析道。末了还问了句,“带贝鲁西斯去游乐园的时候,你想到的是不是他?”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莱纳愣了一下,“啊……这都能看出来么……”
“哪有人会对小孩子说那些话……”布鲁斯显得有些无奈。
查尔斯暧昧的眼神绕他们转了一圈,但不点破,“所以更合理的推测是菲尼克斯一怒之下异能失控,斯托拉斯顶了罪。这样一来,布莱克夫妇口中他单独登门时留下的奇怪质问、双双失踪的兄弟和在外省罹难的邻家孩子,也就全部能解释了。”
“但这种解释本身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布鲁斯皱起了眉,反观查尔斯的神情倒不显得意外,“协助调查的家属一旦见到斯托拉斯,本人或者画像,假故事就不可能成立,更不会有机会去骗过检方、法官和陪审团。哪怕允许千分之一的几率,假定他们没有见面,查一查斯托拉斯的资料,走访治安官和邻舍也足以了解他的兄弟和那些传闻。”
只要和双方有了接触,很容易判别真假。受害者的家属没道理纵容斯托拉斯顶罪,和菲尼克斯相比,他们对他的印象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同样也不可能理解。而一旦斯托拉斯被捕,身份信息得到核实,警方走访相关人士,菲尼克斯会暴露、安娜布莱克也会得知一切。耐人寻味的是,这对夫妇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受害者的家属掌握的情况也极其有限。不然,即使警察不登门,愤怒至极的家属也一定会找安娜、布莱克对峙,要求他们交出菲尼克斯。只要能办到,后者看起来也不会介意“大义灭亲”。
但是这一切理所当然的都没有发生。
也就是说,“案件是真的,审查却未必。”莱纳不由被自己的念头吓到。
而要在瞒过强大的司法机关同时把冒名顶替的斯托拉斯送入精神病院关押,同时备起一应文件档案,使其看来煞有介事,所要的能耐怕不是徒有些钱财的事了。
查尔斯的反应却比她料想得正经许多,“审查也可以是真的,如果参与的人员全是假的。”布鲁斯没有异议。莱纳倒希望他有异议。这句话背后的暗示叫人何止胆战心惊——如他所言,又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在下一盘大棋?
又说了些其他事,大部分时间是布鲁斯和查尔斯在交谈。这一次的谈话相对精简,查尔斯在交代离城时间后便告辞。他在哥谭至多再待三五天。贝鲁西斯的状况也就取决于这几日。再多的停留已没有意义,离开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