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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最先喝断莱纳的不是布鲁斯,是史蒂夫。她面前的布鲁斯皱着眉不动声色,荧幕里的史蒂夫拍案而起。布鲁斯的默许下,托尼接通视频。她循声转了转眼珠,空洞的脸上没有鲜活回归。难怪阿福那样为布鲁斯骄傲。她并不应景得想起他的童年,小丑的期待。他为什么没有堕落?她本以为一句“内心强大”足以应对,而今才惊觉小丑是对的。布鲁斯他,怎么会办到。
视频另一头的纽约,史蒂夫才开始他的演说,“就算你一遍遍看,走了的人也回不来。我很抱歉这样说,但想一想你的父母,莱纳。他们会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吗?他们会愿意看到你以保护他们为名头不惜行凶作恶、甚至痛下杀手吗?醒一醒吧。你已经变得,不像你了。”
从来没觉得,原来美国队长也会这样伤人。
莱纳掀起眼皮,眼里有史蒂夫期待的动静,但可能不会是他想要的反应。她的眼神,他看不懂。史蒂夫悲哀得发觉。那么复杂。不像是一个本该只与实验器材接触的研究员该有的神情。布鲁斯一根根扳开她蜷起握紧的手指。才绕好纱布的伤口又被她绷裂。只是看起来平静。
“老冰棍,话不要这么直接。小姑娘不比你九十年人生经验,消化不了。”托尼半打趣道。
消化不了么?倒也未必。她木然得想。早有预感吧。从和曼尼塔消失到仓库起就料到不可能善终。没想到会是这样结局。
意外么?不全然。她还在想母亲那么个易犯惊慌的人,怎么没有哭着安慰她不要担心,说她和父亲不会作拖累她的后腿,然后哭着挤出不像笑的笑到最后哭得比她这个待安慰的人更伤心。因为完全没有机会。现在她有答案了。
那么当时呢?当时就真的以为做完了被要求的一切,父母能回到身边?她有些发笑,强忍着没有笑出。她不想要那么多人看到自己比哭更难看的笑。其实没怎么信过。心里比谁都清楚一家人不可能再团聚,被要求的一桩完了还有另一桩。怎么可能放掉筹码,让父母和她团圆,然后看她胆大包天去揭露?
她曾以为自己会在胁迫中,那样过一辈子。每天最开心的时候是午餐和晚餐前的十分钟,和父母被安排控制的视讯。时间太短来不及说很多,总有太多要说,拼着语速讲个飞快,还挨不过被无情掐断的遗憾。又在遗憾中抱着期待。她以为可以守着这种遗憾和期待过一辈子,直到假象包裹的、易碎的梦被人撕开。
史蒂夫质问她,父母会愿意看到她做的一切么?她可以毫不犹豫得回答他“不愿”。但她想,不是她变了,是他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她。自私又胆怯。自私得只在意自己看自己,而扔开了父母的真实感受。仿佛只要为他们做过些什么,就好像她已经尽了全力去改变这生死不由的状况,好像就能对自己的心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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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的荧幕又亮了一下。一条短信,一张图。
乱码一般的短信,布鲁斯都看不懂。是里基厄特又给她发讯息,说为她找到新的助手。配图是坟冢上的十字架,和十字架前的圣经。她可以想象刚塞洛斯像模像样捧着圣经,抹着发蜡一丝不苟充作牧师。念几句经文,讲几句我主,纽曼的这一生也就次被宣结。短促而匆忙。
她由着布鲁斯拆了渗血的纱布,钳着棉球蘸着酒精,擦掉了血迹又消毒。没有太多感觉。疼多了也就习惯了。她木木得想,木木得说:“我该回去了。让我走吧。”里基厄特在知会也在试探。
她看到荧幕里史蒂夫的脸都扭曲了。他一定是在想,这种时候了,她竟全然不知悔改。可是从被威胁的那一刻起,她明白过来没有谁可以永远做被保护的温室花朵。再安全的壁垒都有被渗透的可能,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缝隙。神盾局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从没有说过那些话,因为布鲁斯也好史蒂夫也好,一定会告诉她,作为普通人她不必也不该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一些未必能成功的事。
“放你回去?你打算做什么?”布鲁斯和她一道瞥了眼荧幕,和史蒂夫的发怒前兆不同,他连语气都是淡淡。仿佛和她进行的不过一场寻常对话,展望人生。他才替她换好纱布,敷了一层很厚的药。还在掌心里的她的手微微僵了僵。他收住放开的姿势,翻手重新握紧,“复仇么?怎么报复?是找到幕后凶手同归于尽,还是设计一场致死阴谋?”
这一刻的布鲁斯不是她熟悉的布鲁斯,是他从前一直在她面前半遮掩起的蝙蝠侠。一个技巧上佳,经验丰富的审讯者。而且足够了解她。
他猜对了。全中。回去是不甘心放手,如何报复尚且没有定论,左右不过这两种选择。她想,最多不过一死。心下默默也坚决做下的选择,在他娓娓道来,竟忽觉有些惭愧。八成是为着他也有过类似经历,在比她更年轻时。他挺过来了,变身作一个城市的希望之光,而她在一步步自甘堕落。
她挪了挪嘴唇,难以启齿便只好换一种说法,“不是到现在都没有摸清失踪的货物和港口Mafia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