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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黄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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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年前的小莱纳和已不太小的科林并坐在香樟树下的荫凉中,女孩看出了男孩隐约的不安,提议为他讲故事。从来是他拿着她难能问津的故事书,缠着给她道来,换她第一次如此提议,不怪他受宠若惊。兴奋的男孩忘记去问她那悠远得似同告别的眼神里藏驻了什么,忘记去问她嘴角牵起的浅笑无奈里流露的悲哀是为谁而悲。

大少年只记得投入十分听女孩讲那只马戏团里黄雀的故事。

马戏团的班主机缘巧合在林间捉得一直黄雀,金黄的嫩羽里裹着黑白耀眼的翅,好不惹眼。那也曾放声高歌的幼雀成了金丝笼里的住客,纵然婉转歌喉再未响起,艳丽的卖相也足够在每夜灯火通明的大帐外博来观客的额外钱银。于班主而言,那便足够了。

但班主的小女儿一直忘不了,那个午后的林间,扑闪着翅翼跳梭在一个个枝头动情歌唱的雀儿。阳光照着它一身金羽,是那么鲜活明丽。而今金丝笼里的黄雀再没有能舒展翅羽的空间,收起那对也曾翱翔的不羁,在沉默中悲伤、悲伤中消瘦。曾经圆润的身体如今仿佛徒剩骨架。

小姑娘不止一次对父亲说,还想看它再展翅飞翔。得来的答案是始终如一的不要胡闹。可小女孩想她哪里在胡闹。笼子的雀儿并不开心,谁都看得见可谁得不在乎。于是她在一天下午悄悄打开笼门。门才开了不足四分之一,被路过的班主意外发觉、狠狠合上。从不舍得动女孩一根手指头的父亲,那天下午打了她。黄雀在笼子里似也为能一声声悲鸣而哀伤。

女孩再未提起过放养,谁都以为她吸取了教训。可她一天天攀在笼前,悄声对黄雀说的还是那句“我会救你出去”。机会出现在巡演路上的一座大城镇,镇里的医生们也受邀观赏。父亲为这些有钱人提供了一趟演前参展,反馈很好,但女孩注意到的是这之中有一位兽医。兽医带了个和她自己幼小时一样漂亮的女娃娃。

女孩对黄雀说:“她一定会喜欢你的。但我可能要对不起你一些。”

她说的对不起是让它受伤。她在工人喂食后的笼口用金属片在钥匙口留下一条小缝,那夜灯光很明亮,比之前的每一晚都明亮,吓怕的黄雀从没锁紧的笼中飞出,漫无目的得挣扎、奔逃。可想而知,涌动的人群拼命去捉取,太久为撑开的翅膀疏于飞行而坠落。翅膀在人潮中被踩伤,黄雀痛苦不已。

但好消息是兽医的女儿找到了它,爱不释手。兽医父亲付了一笔不少的钱从班主手中将它买下,带回了家。

莱纳讲给科林的故事到那里戛然而止。科林央着莱纳得来也仅只一句,“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结局。”

可谁又料想香樟树下一别近乎永别。

*

“黄雀……那只黄雀最后怎样了?”科林舔着有些发颤的舌尖,重问起十余年前的故事。一室人的惊愕里,他只牢牢看着她。像是怕透了别离,像是这一趟再不会松开手。

她的神色也有一瞬错愕。故事从将军偏离到黄雀,任谁都一时难以回味。可也只一瞬。一瞬后她又露出曾经很熟悉,他从未看不懂过的、无奈中透着悲哀的笑。她就那样笑着用从未变过的平淡说:“结果啊……那只识途的黄雀恋主情深,又找回了马戏团。”她说得太平淡以至于听不清语气里藏着的是隐隐嘲讽抑或苦涩。

他下意识问:“为什么。”她却没有马上作答。

为什么。她也很想知道为了什么。

那是一个本没有尾声的尾声,因为被马戏团小女孩偷放走的黄雀被兽医家庭买走,结局应是顺理成章在新主人家开始新生活。

本该是。

可马戏团的小女孩费尽心思、用她和它的近乎九死一生放走的那只黄雀到底还是飞回来了。那只恋旧又重情的黄雀到底在伤好后挣扎着回到那个其实唯有痛苦回忆的马戏团。明明新生活唾手可及,明明渴望太久的幸福和呵护就在脚一迈的阳光下、兽医父亲的窗台上。它却偏偏拱手而让,为了那个曾执着为它的小女孩。

为什么要回去。为什么要回来。

她直视着他的眉眼,终只道:“大约就是命中注定。”

科林有些微怔,直觉那不像是故事的本来结局却又说不出怪异在何处。就像那一心深逐着为己筹谋的曾经少女口中,似不应道出那么个天真莽撞的故事。

***

他很想问她,那是否仅是一个故事——不幸的黄雀、心善的幼女和谈不上好坏的班主——似有太多的有迹可循,却又难以对应。一如她曾道过的许多似是而非,是他按着天才名目为她遐想过度,还是她确有未言明、欲亦不欲他所参透的深刻?

近二十年后,立着的科林与做着的莱纳对视,后者的眉眼长开作清丽,他照旧无法作答。她无波的眼里流转着诸般光色,带着隐约是涩味的心安注视于他,像很多年前他累了、怕了的每一个晨昏,她侧躺在那栋永远燃着壁火的屋子,静静相伴。

他一直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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