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罹难。多年之后,他选择……同过去和解。”
她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像在斟酌,都似要理解。她又说得很简单。只是这寥寥数字,足够人联想曾有个少年双亲被害,迷惘、挣扎、不甘,到头来却选择放手,和过去和解,和自己和解。他是在场唯一一个真正走出了过往阴霾的人,他比他们每一个都厉害。
曼因斯一家心照不宣得想。
布鲁斯并不知情,甚至误会了她的用意:“你也可以,只要你想。”
关键是我不想,布鲁斯。华尼托终于直视布鲁斯,眼神含笑。是礼貌不作分辨,却也不表态的笑。
“你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死胡同里,你有能力做得更好。想想曾经的菲尼克斯,你还想亲眼目睹同样的悲剧一次次重现么?你大概会说,已经不止一次重现——斯托拉斯、贝鲁西斯、妮娜,还有更多从不为我知道的。他们都曾那么的信任你,把你当作信仰和救赎。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是他们每个人的天使。你也曾是。可你最终抛弃了他们。我知道,从你的角度,你有你的不得不为和不可为,可我想,你并不是真的忍心对他们弃于不顾。他们若真于你,是为用之即弃,你不可能费心去记,甚至至今仍记得每一个人的每一个点滴。然而妮娜已死,贝鲁西斯不知所终,留给你重蹈覆辙,留给你赎罪的机会,一次次得在减少。”
我不需要赎罪,已无法赎罪,每一条生命的黯然离世,就是对我所作所为的最好记载。她想,却避开了他的锋芒。
他无疑是个很好的审讯者,目光犀利,洞穿人心,层层设套,直至叫人哑口无言。他有他的标杆,有他的坚持,可他可能不明白,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知不可为而为之,也并不一定就是桀骜,也许真的只是别无他法。
事到如今她已懒得解释,无须解释。就如她和巴克斯威一遍遍告诉史蒂夫,选择是留给阳光下的人,却不能令后者信服,和布鲁斯的辩解大抵也终落得个不欢而散、谁也说服不了谁的结局。她和他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想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口水仗上。
只是他和她近来除了无意义的口水仗,好像也没什么话题能聊了。不知何时起,等回过神,原来也逃不过渐行渐远。
一如她这一生。
不论和谁,也终究是这“渐行渐远”四字。
有些话她本可以不说,因为于他不会有太多分别,因为他很快就要不记得了。狭隘逼仄的储物室,到处是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光斑浮动、光带起伏,说明这个小世界已很不稳定。
她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直视他,一字一句把话挑得分明:“我曾经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天使,因为我需要他们向我敞开心扉。一个瑟缩、警惕的变种人,是不可能爆发潜能的。布鲁斯,你把我想得太好。我是九头蛇培养出的研究员,不是你想象里教书育人、无私奉献的人道主义工作者。妮娜已死,因她不得不死,觉醒的反叛者,是会坏了一锅粥的那粒老鼠屎。至于贝鲁西斯……不知所终只是对你而言。”
她用近乎自毁的方法,把最□□的真相驳给他看,想看他的反应,看他是否如她预料的大失所望。可他只是注视着她,深情而哀伤,一如她曾经最爱的模样。他为何一言不发?是看穿了她的色厉内荏、半真半假?还是失望透顶,不复言喻?
她希望是后者。那样她也可以……自欺欺人得不顾一切。
“我有时候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自暴自弃,好像拼了命把自己往邪路上逼,就真能和反派大佬如出一辙。”布鲁斯顿了顿,“可你终究和他们不一样,你不是小丑,所以不懂也做不到不问缘由的为恶而恶。你会思前想后,会挣扎、会纠结,因为内心深处你唾弃着这种种行径。你把自己武装得铜墙铁壁,自我催眠说和他们一样,可你到底没法做到和他们一样的没心没肺。不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她已活成大多数人眼中九头蛇一言九鼎的华尼托。没有人会关心华尼托皮下的希安娜在想些什么,又曾内疚。十恶不赦的形象没有借口挽回。
虽说每一个恶人都有未来,可那到底是哄孩童的玩笑。谁有真的会给谁回炉重造的机会。
她亲手毁了她的一生,也并不为此后悔。她只是受不了旁人一字一句,将心比心的剖析。那会……摧毁她所有的护盾。
华尼托阖了阖眼,极力平复心绪。
有人竭力冲开桎梏,也有人作茧自缚。作茧自缚,不过是不想让过去随时间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