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就这样开始了,北栀虽然期待曾经离开的朋友能够回来,可她们没回来,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失落。
今年的暑假和去年相比几乎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唯一一点不一样,就是外婆去世了。
那还是暑假刚开始的那两天,那时她把白线绑在一根小树杈上,在线的尾端系一张白纸片,带着北茉跑去村里逗蝴蝶。
迎风跑起来的时候,风吹着纸片上下翻腾,像是一只蹁跹飞舞的白蝴蝶。
她们拿着假白蝶去逗真的白蝶,真的却会追着假的跑,被逗得团团转。
北栀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些蝴蝶是些老花眼。
逗着逗着,村里的男孩子们突然手拿细竹枝欢呼闹腾着从一个小坡上跑了过来,北栀被他们恍若《还珠格格》片头曲皇上围猎的阵仗惊到了,手里的动作不觉停了,假蝴蝶失去了牵引,顿时失去了灵魂,无力地垂落在草丛里。
可怜的白蝴蝶追了好久才追上这只舞姿妖娆把它迷的七荤八素的蝴蝶,飞到草丛里一看,才发现躺在草里的是只假的。
受了愚弄的它气愤地振翅想要飞走。就在这个时候,涛涛用力挥舞着光秃秃的竹枝,跑过去对它乱打一气。
不过就是一眨眼,蝴蝶在模糊的鞭影中碎成了飞灰。
北栀右眼皮突然一跳,心里很慌。
她气愤地抓住涛涛,问他在干什么,涛涛白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没看到啊,我们在打蝴蝶!”
“为什么要打它们?”北栀觉得他们简直穷凶极恶,蝴蝶又没招惹他们,他们干嘛要把它赶尽杀绝。
“想打就打喽,又不是你家的!”涛涛说了这句话后就继续挥舞着竹枝扑打其他蝴蝶,磊磊浩浩紧跟着跑了过去,超超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还是跑走了。
竹枝挥舞,尖锐凌厉的声音划破空气里的寂静,转眼又有几只蝴蝶灰飞烟灭。
北栀的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她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和妹妹,回过头发现是奶奶,正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刚刚你们外公打电话过来了,说你们外婆去世了。”
北栀愣在原地,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没怎么反应过来,外婆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呢?
说实话,她和外婆那边的亲戚并不怎么亲,记忆里也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才去外婆家拜年,吃个午饭匆匆忙忙又要走了。
奶奶说第二天早上会带她们去隔壁县参加外婆的葬礼。
北栀心里有点沉重,但好像也没有特别难过,她没有心思逗什么蝴蝶了,跟着奶奶乖乖回了家。
当天晚上,她却突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了。寂静的夜里,她睁着眼听着虫子的幽微叫声和后山时不时传来的猫头鹰叫,说不清的情绪在她的心里发酵,脑海里交杂着过去和现在的很多事。
白天听到外婆去世的消息时,她的心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觉得意外又遗憾,虽然有些难过,可那些难过的心情只是在心里郁积着,并没有发酵。
而现在,在这个深蓝色的月光皎洁的夜里,她迟钝地想起来很多关于外婆的记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记得那么清楚。
记忆里第一次去外婆家的时候,她被爸爸抱在怀里,舅舅他们给她红包,她害怕地别过头不要,当时她不认识这些陌生的人,甚至连长年在外打工的爸爸妈妈也是年底回来后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勉强熟悉起来的。
那时候爷爷奶奶教过她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要,爸爸妈妈又曾经在她不听话的时候恐吓过要把她卖掉,她就以为自己要被卖掉了,死活不肯接红包,舅舅他们笑着把红包硬塞到她身上时,她害怕地哇哇大哭起来。
好在外婆很亲和,对她很好,每次见面都会把她抱在怀里叫心肝宝贝,亲她的脸,外婆没有什么牙齿了,有时候亲的她脸上湿漉漉的,都是口水。
北栀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觉得有点脏,就不让外婆亲脸了,让她亲手,外婆就啵唧啵唧亲她的手。
时间再跳跃,另一段记忆随着时间荡漾起小小的水波来。
那时她三岁了,过年去外婆家拜年,当时她很喜欢在纸上乱涂乱画。外公外婆媳知道了就让她画个画给他们看,她就画了两朵不同的花给外婆看,外婆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给她,爸爸妈妈推辞了好一会儿,还是接了钱。
再往后,四岁那年,因为外婆家后面有一片桃林,结了很多水蜜桃,他们一家就去了外婆家做客,外婆腌制了很好吃的黄豆辣酱和泡菜。她多吃了一碗饭,外婆夸她好棒,吃醋的表弟却一脚踩在她的饭碗里,平静的餐桌上一阵鸡飞狗跳。
最后要走的时候,外婆拿了一些松软的蓝黑色棉布鞋给了妈妈,都是她亲手做的,一针一线缝纳的鞋底,裁的布料,各个尺码都有,有给爸爸的,妈妈的,还有给爷爷奶奶的。
当然还有她的,有和她脚的码数一样的,有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