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很快就看到了那些尸群,他们一脸呆滞地站在外围,双瞳浑浊无神,此时如同被摄了魂的行尸走肉般齐刷刷立在原地不动,腐败不堪的身体上尸斑遍布全身,看着极为可怖骇人。
再往里走数十步,就是灯火通明的晋军大营。
陈曦仗着自己隐了身形,周围人都看不到她,自如地穿梭在往来的晋军当中。
四周有数座营帐,最中间的营帐最大、守将最多,还有不少身着铠甲的将士进出。
陈曦猜测那就是秦子昱的营帐。
当她走近秦子昱的营帐时,突然感到芒刺在背,那道目光似有实质,如影随形。
陈曦朝四处望去,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怀疑是自己多想了,陈曦没再放到心上,她悄悄将耳朵贴在营帐外,仔细听辨里面的声音。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殿下,她来了,我先行告退。”
谁来了?陈曦正纳闷之际,就见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为首之人是一个女子,她的眉梢眼角间俱是冷意,像是经年不化的冰霜,而下半张脸覆着一张玄铁面具,脖子细白如玉,白色长裙飘然曳地,宛若千堆雪。
陈曦认得她。
万象神宫宫主、重奕之前的“好师傅”——镰羽。
看着她的纤细高挑的身影慢慢融入夜色,陈曦才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陈曦等了半天,也没再听到营帐里面有动静。
她打算速战速决,好赶紧离去,于是穿帐而入。
里面灯火璀璨,陈曦一眼就看到了端坐于书案前的秦子昱。
刹那的四目相对,浮华往事仿佛如潮水般纷至沓来。
那年长街十里,红锦映天,惊羡了大半个京城。
她不顾顾裴的阻拦,满怀憧憬地坐上了花轿。
“阿姐,你嫁给他会后悔的。”十六岁的顾裴固执地挡在花轿前。
“顾裴,你快让开,别误了吉时。”陈曦隔着花轿的帘子说。
而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大红喜服的秦子昱凉凉地说:“顾裴,你阿姐大喜之日你这般行径恐有不妥。”
顾裴看都没看他,只对花轿里的人说道:“阿姐,你跟我......”
“你给我闭嘴!”
陈曦粗暴地打断顾裴的话,生怕来接亲的秦子昱和周围的陈家人听出什么不对劲来,“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以后不理你!”
顾裴闻言,终于咬牙让开。
还好周围锣鼓喧天,围观的百姓听不清他们说的话,看到顾裴挡在花轿前也应该只当他年纪小不懂事,不至于闲言闲语满天飞。
等她三日回门后再好好修理这个臭小子。
陈曦捏紧拳头,在心里腹诽。
顾裴眼神沉郁地看着越走越远的花轿和秦子昱身后长长的迎亲队伍,背在其后的手攥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野鸡终于飞上枝头做凤凰喽,你这个没权没势的穷小子还敢肖想人家,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倚在门边的陈家二姐陈玉盈阴阳怪气地说。
顾裴转头冷冷地看向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不带任何情绪,如同在看蝼蚁一般。
陈玉盈被他看得心底莫名发寒,说了一句“无趣”就悻悻离去。
秦子昱是大晋最负盛名的三皇子,德才兼备,要相貌有相貌,要权势有权势。
嫁给了他,全京城的贵女以前有多看不起她,现在就有多羡慕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后悔?
顾裴从小和她亲近惯了,一时舍不得她也是很正常的。
坐在花轿里的陈曦如是想。
她一个三品武将之女,能嫁三皇子秦子昱已然是天大的福分。
时至今日,她依然忘不了她和秦子昱的赐婚圣旨下到陈府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