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有从事敬神活动的几大家族为不落人口舌,掩人耳目,举家搬迁到邪城。那会邪城还不叫这个名,是古时战时的抛尸之地,晦气得很。那会子成天打仗,当主子的哪有空一个个去给死了的兵将做白事埋了呢?”
瘦猴说得隐晦。敬神,可不就是搞封建迷信。
陈殊酒认真听着。
“不用讲究的方式让人入土为安,久而久之邪城的地气跟着改变,真应了后面起的那个邪。打更的行路人夜晚经过山间,总听见精怪夜啼,莫名起雾等诡事。”
起雾。
跟死人同乘一个电梯间那天,跑出来后整个小区都是雾蒙蒙一片。
陈殊酒握手机的手紧了紧,强迫自己从那晚的回忆中扭出。
瘦猴接着道:“所以,人们口口相传,称这片莽荒之地为邪地。后又有穷苦人家、流放罪囚、流民聚此齐聚成城,故称为邪城。”
瞎子借戏传话用了个妙喻。
邪字去耳增山,可不就是岈?
瘦猴说的是岈城的历史。
市郊的所有居民,都住在一片乱葬岗上。
可这种事情还不至于冲击到世界观。
陈殊酒扯了扯嘴角,他说的东西还没祖屋乱抖的牌位吓人。
“几大家族长途跋涉到该地之前,偌大的城中只余十几家农户了。原住民求他们收妖降邪。可该地怨气实在难平,因为这不是乱葬岗,是乱葬城,集结了好几百年的阴气,哪是那么容易平息的?”瘦猴笑了笑,“几大家族一思量,开了个会让话事的人各自建言献策,最后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使出各家本事齐力镇压鬼祟。”
瘦猴说得认真,不像在拿玄幻小说忽悠人。
把这几天的见闻连起来,陈殊酒不停思考,很快想通了关键,“所以,当初来的人都是些……阴阳先生?”
“不。”瘦猴摇头,道:“阴阳先生只是他们职业的一个分支。小姐,你奶奶在世的时候我们尊称她叫李大.师,没人敢直呼其名。”
“她是百年难遇的风水大师。有天赋,有灵气,不仅精通风水,还能来去自如地下阴。”瘦猴以前学这本事的时候受了不少罪,还被鬼借身控制去砰砰撞墙,戏弄一番拉回来人都是懵的,没说两句话就昏倒送医院去了,他艰涩道,“走阴不是简单的技术活,要看命。你去得深了,叫不回来,永远留在下面那个地界,要死。你下不去,麻瓜一个,也没用。”
斧龙平不满地看了瘦猴一眼,“瓜娃讲话拖得要死。”
“小姐,额就给你说吧。”斧龙平打开左边车窗,祁连钟的小车就在旁边,后座位置的祁烛侧躺睡得香甜,他微微眯起眼道:“你奶奶不姓李,本姓姓祁。”
陈殊酒惊讶抬眼,心中稳固的支柱被动撼,“什么?”
一起出声的除了她还有瘦猴,瘦猴看上去有种清澈的无知,不可置信:“啥?”
不是,你也不知道是吗?
陈殊酒蹙眉,很疑惑地跟他对视,收获了一个同样疑惑的眼神。
两人大眼瞪小眼,斧龙平哈哈大笑,“瘦猴是本家旁支的,他们哪敢给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咧,怕小鬼莫管住嘴巴冲了忌讳。”
导航显示还有十三分钟到小区。
斧龙平道:“以前还没得那么开放,不允许家族间通婚怕秘术外传,祁家主要学的就是风水相术,那代最出色的后辈非你奶奶莫属……”他微顿,换个称呼,“你奶奶与老爷子也算因缘际会,情窦初开,遵循自由恋爱那套,一个非嫁不可,一个非娶不可。祁家不许,陈家乐见其成,为留人的事吵翻天了,最后她一不做二不休从李姓,也因此被祁家除名。”
瘦猴唏嘘道:“祁家亏啊,那么好的苗子拱手让人了。”
要等三十秒的红绿灯。
斧龙平哧了声,剜他一眼刀:“多嘴。她老人家做的决定容你置喙?”
陈殊酒慢慢坐回椅子上。
从鬼窟一般的陈家回到现代化的都市,疑虑没因此消去半分,反而越扩越大。
她柔声,看着斧龙平的光头,“斧叔。所以我爸之前也是做风水这一行的,对吗?”
斧龙平沉默了一下,否认道:“不是,小姐。”
“额们家跟祁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