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牢房内鸦雀无声,唯有逃窜的耗子窸窸窣窣。
堂溪毓心底发凉,察觉肌肤一寸寸冷冻,她心中大惊。
牢房内的妖怪呜咽,狐妖们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警戒地盯着国师,狐眼摄人心魄。
“等死。”
国师冷冷道。
显然,耐心这个词并不适用于他,话音未落,剑已出鞘,往堂溪毓面前的柱子砍去,响如众矢。
利刃直袭,千钧一发之时,堂溪毓紧抓符纸的手心出汗,弄得符纸润润,符号如龙点睛,汇成一片烟脱离黄符纸。飘向柱子,与剑尖撞了个满怀。
刹那,柱子像鸡蛋被一剑戳穿,坍塌声似巨人肠胃蠕动声,轰隆隆,石块撒一地,烟灰呛人。
还好她念了符咒,才得以保命,没被裂开的石柱砸倒。
等烟灰积淀,堂溪毓用手扫开眼前熏烟,她才看清国师的人影。
抽空警惕地四处环顾,但她还是难以置信来路怎么凭空消失,黝黑的洞口怎成了一堵墙。
“小心!”
重明尖叫余音成了海鸟之声,周遭空气被他唤醒,纷纷逃窜,整个地牢又开始震动。
国师明显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沿海鸟妖。纵使重明与爰居沾了些血缘关系,但也不多。
剑从石块中拔出,国师挥动它时手腕上的青筋鼓起。碎石生渣晃眼,所见窅冥。
重明大喊之后嗓子微微沙哑,随之泄气的还有士气,他如今修为尚浅,实战经验也无几。
面对这般场景,重明只得退步,以防挡到堂溪毓和夏参大展身手。
但也多亏了他方才那声怒吼,为堂溪毓和夏参抢来一点反应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夏参已而化身痁犬转圈,犬牙比来时的荆棘更尖锐。
只是,他嘴里露出一点黄色纸样。
“何方妖怪! 竟敢闯入,你们可知站在面前的这位大人是谁!”一黑衣护卫叫喝道,吊梢眉下炯炯有神,手上的刀对准痁犬。
国师听闻冲他白了一眼。竟有蠢货自报家门。
堂溪毓则趁机施法,左手二指合并,右手扶衬,于废墟中屏气,低喃咒语。
她此举为布法阵,分为四张符纸,应当置于东南西北四角。痁犬后腿已蹬,顿时凌空,嘴中的黄符纸飞跃至空中。
而处在牢房内的白狐也颤颤巍巍地伸出前爪,它伏在母亲的背上,母亲扯裂伤口,也忍痛站直身,以便那道符纸能齐平。
这是在躲藏的前一秒,堂溪毓以防万一而给他们准备的。
至于最后一张,须以国师和那护卫为中心,置于西方位。
眼看国师已生出疑问,欲探破阵法时,重明咬紧牙关一跃,化作重明鸟,衔符纸冲去。
东南西北四角,均已归位。
兵者,势也,因其势而导之。
堂溪毓大念一声:“收!”
处于中心的国师和护卫脚下如天旋地转,莫名的力量袭击,仿佛地板的裂缝里有手在拉扯他们。
巨大晃动,距离不远的堂溪毓自然被牵扯进这场风波,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倾,她右腿后退一大步,手仍然保持施法姿势。
她眼睛快睁不开,倘若用力撑开,有股风掠过的刺疼。
地面沙石跃起,衣角按不下去,耳边呼啸疾驰,似乎正在一点点下陷。
黑雾杳漫漫,残更残。
为了禁锢国师,她不得不使用苏绎曾教授予她的一套法阵,用之能镇敌锁骨,汲取天地灵气,压之寸步难行。
可当下唯一弊端是——
她并未烂熟于心,且灵气修养难以抵抗。
纵脚后跟快被地面磨烂,她已濒临极限。
“哐——”
国师和那护卫携手举剑与刀,硬生生地想劈开泛着紫光的阵。
牢房没锁,白狐扑开铁门,尖嘴上拱,一抹幽绿色灵气从它口中吐出,注入法阵。
却是杯水车薪。
负重累累、精疲力竭的他们,怎敌得过修为高强的国师。
更何况……
就在法阵破碎前的刹那,一道裂缝慢慢拓宽,持剑能解除但耗时。
国师便回首提溜住护卫的后颈,将他丢掷裂缝之中,用以平息法阵。
宛如往熔炉中扔柴火。
唯一区别的是没有噼里啪啦绽开的火花滋滋声,只有护卫撕心裂肺的哀求。
唰——
羊肠小道的火把被这动静熄灭,整个牢房内安静得诡异。
另一边被囚禁的妖怪们如同壁画,一动不动,毫无声息地注视。
东南西北四角布法的人均被反噬倒地,堂溪毓尤为严重,她掌地,努力抬起身。
墨汁般的水渍粘住手、臂弯和衣裳,她鬓毛被汗水弄得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