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日,沈兰絮每晚照例去徐彦的院子替他治伤,两人相处渐渐和睦起来。
年十五这天,是上元佳节,照例,徐国公府先要祭祖,再开始其他的节日庆典。
不料这日,沈兰絮才刚梳洗罢,住院那边徐夫人竟然遣人来请,今日祠堂的祭祖,让沈兰絮也一同前去。
沈兰絮不敢耽搁,连忙重新整装,绾了一个更正式的高髻,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才让徐嬷嬷领了自己去祠堂。
上元祭祖重要程度不亚于元日,沈兰絮到了祠堂门口,久居偏院的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徐国公府的“蔚为大观”。
光是有子嗣的妾室们,都环肥燕瘦站了一排,还有那些没有资格站到这儿的侍妾们,府上也不知道有多少。
沈兰絮的眸光略略扫过众人,而她自己身上,更是集满了神色各异的目光。
大家表面都敛声屏气,实际都忍不住纷纷侧目,想看一看在徐彦回京第一天就算计爬床成功了的女人是个怎样人物。
沈兰絮在前方正门处看到那抹高大英挺的身影,微微定了心神,略过众人走到他的身边。
原本她在徐国公府就是格外尴尬的存在,空有一个徐彦正妻的名分,实际连府上的公爹婆母,都没有见过。大概是她与徐彦之间渐渐破冰,今日国公府松口让她前来祭祖,就是彻底向众人坐实了她徐国公府少夫人这一身份。
徐彦立在身边,没有多看她一眼。
祭品都已经在祭台上摆放整齐,最前面并肩站着的是徐国公和徐夫人,沈兰絮站在徐彦身边,徐彦身后,是徐夫人所生独子,名为徐涛。徐夫人已经被扶正,徐涛亦是国公府的嫡子。
按流程祭过一轮,徐夫人才回过头,扶住沈兰絮,笑容可掬:“今年府上添了新妇,带你给先人们认认,好让他们放心。”
徐夫人语气妥帖亲切,仿佛中间从未有过龃龉芥蒂,就这样自然而然将人融进了国公府。
沈兰絮自然也配合,依着徐夫人的指示,向眼前每一尊牌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这原本就是新妇进门时就该完成的仪式。
到了最右边一尊牌位,沈兰絮正要屈膝,突然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这个你不用拜了。”
徐彦语气生硬,沈兰絮顺势抬眸,看到漆红桃木牌位上写的是“先妣崔氏彩云之位”,听说徐彦生母来自博陵崔氏,想必就是这位了,只是奇怪,在徐家祠堂里,没有冠以徐崔氏,而是直接以崔氏名讳供奉。
至于徐彦不让她向崔氏行礼,看那张板正冷肃的脸就知道,分明是嫌沈兰絮没资格呢。沈兰絮了然,识趣地退了下来。
徐国公眼见沈兰絮垂眸站在一边,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儿媳妇,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忍,欲缓解一下尴尬氛围,亲手点了线香,想给亡妻上一柱香。
徐彦一把拂过徐国公手中的香烛,抬手捻灭,面无表情地扔进了一边的香炉里。
真可谓……任性。
饶是沈兰絮,看到这幕都不禁讶然,原来以为徐彦只是对她没有好脸色,这么一看,徐彦对她的态度简直可以用仁慈来形容了?
徐国公脸上挂不住:“彦儿,我在给你母亲上香,你这是对你母亲的大不敬。”
徐彦自己重新又另点了几支香烛,恭敬放到母亲灵位前,才冷声回应:“还能让你站在她的灵前,才是我的不孝。”
“你……”徐国公受着气无从反驳。
最后还是徐夫人大着胆子上前打圆场:“今日元宵佳节,厨房里准备了圆子,郎君远征在外,有很多年没吃过了吧?难得今年在家,又娶了新妇,一家人不妨坐下来吃几个圆子吧。”
徐彦发过脾气,也不想闹太僵,脸色缓和了半分,算是默许了徐夫人的提议。
屏退了妾室和庶出的子女,一家人才回正厅坐下,厨房立刻上了刚煮好的圆子,看上去暖糯可口,桌上气氛压抑,沈兰絮不敢多说话,一个人默默在一边搅动汤匙,好让圆子凉得更快一些。
徐彦跟完成任务似的,一口吞掉一个圆子,也不怕烫。
徐夫人趁着这会,正好跟徐国公说了一下今日府上的安排:“今日我照例给各院发了一贯钱,让孩子们都去街上转转,图个热闹喜庆。今年郎君打了胜仗,听说圣上在兴庆宫门前立的灯塔,都比往年高了好几丈呢。”
徐国公面上自然也浮现几许笑意,到底是父子,儿子建立功业光宗耀祖,冒犯自己几句,那也是无伤大雅的。
不过他又咂摸出一点不对劲,侧过来问徐夫人:“怎么只发一贯钱?往日不是都发金饼子吗?”
照理,大家都该沾一点徐彦的光,最好今年每院都发两个金饼子才好,怎么反而克扣了许多?
徐夫人为难,不敢多看一眼徐彦,好声提醒徐国公:“郎君在府上,总不能怠慢了他才是。”
沈兰絮手中汤匙顿住,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满是慈爱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