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谢嘉沾满鲜血的双手正握着把镶宝石的匕首,双目赤红,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似在蓄力,鲜血沿着刃身一路向下,滴在伏趴于地的女子身上,而这女子身下正躺着个着紫色官袍已然昏迷的老人。
随着大门轰地一声,谢嘉看清了眼前的来人,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去。他慌乱地将手中的匕首掷到一边,双膝跪地不停道:“父皇,不是您想的那样……儿臣……儿臣……”
历帝谢致行的脸色冷得好比九尺寒冰,他正要开口,伏在地上的女子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眸蓄满泪水,惊魂未定。她大片香肩正裸露在空气中,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连忙将手按在紫袍老人的腹上,凄声对历帝哀求道:“陛下,太子殿下刺伤了家主,求陛下救他!”
“快传太医!”谢致行呼吸顿,转头对一旁的内侍喝道,大步往里走去,吓得谢嘉连连后退。
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屋内的几人,最后将目光定在一身是血的文仲康身上,冷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嘉正想开口,却被抢先一步,只听那女子道:“回陛下,臣妇方才在此偶遇太子殿下,便上前见礼。哪料……太子殿下二话不说便命人将臣妇拖进了殿内,欲行不轨,强迫臣妇与之欢好,被家主撞见,他便起了杀心……”
“一派胡言!孤何时强迫于你,明明是你先勾引的孤!”谢嘉打断她,一张俊脸此刻狰狞扭曲。
“太子殿下,论年岁,臣妇都能做您母亲了,您是怎么下得来手的?”女子一脸羞愤,抬起一只手将滑落的衣领拢好,转头对历帝道:“陛下,臣妇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便等家主醒来问问清楚吧!”
说罢便伏跪于地,小声地啜泣起来。
殿外的苏贵妃对谢嘉的言行是知根知底的,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容了,只想替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脱罪,便挣开女官的搀扶直扑历帝脚下,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您千万不要听信这妇人馋言!!东宫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娘子,他怎么可能看上这半老徐娘?定是文仲康怀恨在心,趁此机会与这贱人合伙坑害太子!陛下明察!”
跪在一旁的谢嘉也趁热打铁,扯着嗓子直喊冤枉。
历帝居高临下,目光沉沉,犹如千斤重的铁牛压下来,文夫人手心捏汗,颤着声音道:“陛下,家主入朝为官五十载,一直心怀大义,兢兢业业,以铺佑明君为已任,又怎会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说罢又指着谢嘉的手道:“臣妇当时挣避不过,便想自戕,却不慎将太子左手的虎口给刺伤了。太子殿下正值壮年,身边又高手环绕,臣妇区区一介弱质,若不是被挟制近前,又如何能伤得了他?”
谢嘉闻言,这才发现刚上了药的虎口此刻正往外渗血,捆了一圈的绷带早已不翼而飞,便断定是文夫人趁方才两人耳鬓厮磨时解了去,登时暴起。
他指着文夫人怒道:“好你个喷血自污的贱妇,孤要拔了你的舌头!”
文夫人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在羊毛毯上摸索着,很快便找到一支珍珠玲珑八宝簪,由内侍接过双手奉向历帝。
历帝垂眸睇了眼这支带血的簪子,转头望向谢嘉,“太子,你怎么说?”
谢嘉一怔,飞快地道:“父皇,她诬蔑儿臣,儿臣这伤口明明是……”
将要飞出口的话如悬崖勒马,来了个急刹。
谢嘉双眸通红,转身看向人群里的清焰。
黑压压的人墙里,她如高山之颠永不消融的积雪,可望而不可及。
只见她睁着一双墨玉般的美眸惶恐地注视着谢嘉,面色煞白,娇艳欲滴的红唇紧紧抿着,弱不胜衣的模样,仿佛下一瞬便会消散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这般楚楚,饶是谢嘉铁石心肠,此刻也软了大半。正举棋不定间,视线忽被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姿遮去,他一抬眼就对上了陆秦弓那双沁着寒意的双眸,宛若黑夜中藏匿在暗处静待猎物的鹰隼,只等对方一个疏忽,便一击即中。
谢嘉被这充满胁迫的眼神盯得发毛,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逃也似别过头,嗫嚅着道:“……是儿臣自己不小心。”
清焰闻言,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这才发现藏在宽袖里的手攥了满满一手心的汗。
“陛下,还是等文大人醒来问清楚原由再作定夺罢!”
说话的是皇后,语气还是那么温和从容。
谢致行没再说什么,扫了眼殿外乌泱泱的一群人,喜怒不形于色。
看热闹的王公大臣以其家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阴晴不定,再也没有了方才在太极宫中的高谈阔论的模样,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都逃不开风月二字。储君失德,对臣妻起了觊觎之心,还欲伤人性命,这要传出去,定会被撰书人写成话本子好好取笑一番,同处上位者,他们也会跟着颜面扫地。
这还都是小事,历帝宠爱太子,人尽皆知,出了这档子事,倒让他们瞧清储君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