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中的密道直通青年所说的“老宅”,即一座破败久无人居住的宅邸。宅邸中四处结了厚厚的蛛网,院中横生杂草,正是黎念容和静言师太被关的房间所在之地。
从密道中出来,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扇,一眼便可看见支着腿坐在院中石凳上的女子。
她一身黑金色裙裳,左手腕间坠着暗金色的串链,正神色专注的打量指甲上刚涂抹的丹蔻。
微有些柔嫩的粉色,与她的裙衫妆容并不相符。
但施琳琅却对这丹蔻的色彩十分满意,轻轻吹了口气,对准了月色观赏。
微卷的长发从她肩侧垂拢下来,被编织成宽松随意的麻花,随着冬日夜间的寒风轻轻卷动。
然而随着启清明推开门扇,这夜色中的画面被毫不犹豫地撕破。少年甚至没有半分迟疑,右手探伸过去,精准的捏向施琳琅脖颈。
施琳琅有所觉察,起身欲躲,右手捞起石桌上盛着丹蔻的瓷瓶抛向启清明。
启清明的动作轨迹不变,探伸出去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携着满腔愤怒捏住施琳琅脖颈,用力将她掼到石桌上——
也就在这一瞬,瓷瓶擦着少年手背飞出,重重砸到地面。瓷瓶里嫩粉色的丹蔻花迸溅一地,碎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施琳琅!”启清明神色沉沉道,“我警告过你不许动她!”
施琳琅被掐着脖子,后脊紧贴冰冷的石桌。启清明的力道不留余力,仿若绳索毫不留情的绞紧,使得她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顿,只几息的时间那张艳丽脸颊便泛上青白。
她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颈被掐住,一个字也说不出,甚至连断续的发出声音也难以做到。
这样的僵持犹如火上炙烤,每一分秒都会夺走更多肺腑中的气息。直到素麻衣袍的青年从启清明身后走过来,手指虚虚搭在启清明小臂上,温和出声拦阻道:“琳琅固然有错,可殿下也请稍安勿躁,将事情闹得太难看,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启清明冷冷的看着施琳琅,并不理会青年的劝和,手上力道不留痕迹的加重。
青年也不着急,手指曲蜷,轻轻搁置在下颌处,想起什么似的轻笑一声:“说起来我有些不记得了,琳琅给黎姑娘喂的,是风入松还是三月春来着?”
不管风入松还是三月春,都是山乌毒制成的可致人昏睡的药丸。但是风入松与三月春又不同,风入松中只有少量山乌毒,对于人体无害,服下后只是昏睡一觉罢了,三月春却在山乌毒中加了些许眠草,若不能及时服用醒神的解药,便会时常感到困顿,久睡虚弱。
听得这话,启清明抬眸扫了一眼身侧的青年,青年笑意施然,丝毫不乱,探寻的目光望向施琳琅,似乎在诚心等候着她的回答。
虽然施琳琅被掐着脖子,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北风吹过院中生长至膝弯的杂草,发出“沙沙”的轻响,空气中一时静谧极了,只有女子艰难的呼吸声音。
启清明拽起施琳琅,重重的将她身体甩到地上,黑金色裙裳的女子趴伏在地,捂着脖颈处停顿了许久脸色才稍有缓和。
待到血液流通,手脚稍稍恢复了气力,施琳琅才缓慢的扶着旁侧石凳爬起来。
她看向一身素麻布衫好整以暇站在启清明身后的青年,讥笑一声,道:“蔺丛云,我看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我哪里敢用什么三月春,不过是最普通的迷药,睡上一觉就消散全无。”
随即她将目光转向启清明:“二殿下也不必如此生气,毕竟您在乎那位黎姑娘——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您将自己弱点罩门放置的如此明显,怎么能怨我控制不住想要去摸上一爪子呢?”
经历了方才生死关头的一遭,施琳琅面对启清明竟然没有半点怯意,反倒施然一笑,扶着院中的石凳坐了下来。
石桌上除了先前那只装着丹蔻花泥的瓷瓶,还有一套茶具,壶中茶水尚有余温。
施琳琅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饮下,气息缓了了片刻,才道:“而且二殿下似乎有些记不清楚了,咱们是合作,并非上下级的关系......在贵国大皇子的事情上我们已然展现出诚意,殿下却迟迟未有回应之举,也不能责怪我等得焦急吧?”
启清明面无表情的看向施琳琅,这次倒是没有直接动起手来,只是整个人散发出极为不善的气息。
他道:“找上启清元是你们自己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
“即便不是殿下提出的要求,可事情的结果也帮到了殿下,不是么?”施琳琅翘起一只腿,手背轻撑着下颌,笑意盈盈道,“皇帝看似在长子与幼子之间摇摆不定,实际上只是将幼子用作长子的磨刀石......只是可怜了那位大皇子殿下,被所谓‘亲情’二字蒙了脑,看不出也想不透。”
“殿下难道真的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吗?”施琳琅话语一转,意有所指道,“毕竟了他所中意的那把刀,殿下也是受益者呀。”
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