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妈让你喝牛奶。”
“谢谢。”
陈写银接过哥哥送进来的热牛奶,喝了一口,继续借台灯暖黄色的光线背书。
他却没有急着出去,在她床沿坐下,把手机屏幕转到她面前,轻声细语地问:“妹,这个人叫谢坦?”
陈写银对着照片上的人像犹豫着点了点头:“对。”
“这个是韦峥?”他指向另一个人像。
她又点了头。
“那这个就是你喜欢的了?兰祈恒?”
陈写银没有点头,她看着哥哥过于平静的神色,隐约感到不安。
“你觉得他们仨里,谁做这事儿的可能性比较高?还是他们三个一起?或其中两个?”
“我……”问话的语气明明很柔和,她却不自觉紧绷得大气也不敢出,“我不知道。”
“谢坦是被抓进去的人,出来的时候身体很虚弱,精神近乎崩溃,他可能做不了这事儿,你说呢?”
她垂下眼,把视线从那张三人在北回归线下的合影上挪开,不说话了。他的问话就像把生杀大权放在她手里似的,虽然她的意见无法左右他,不过是让他更明确自己的想法罢了。
“剩下的就是韦峥和兰祈恒了,兰祈恒会做这种事吗?”他认真地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表情。
她皱眉,压力让她稍叹了口气。
“你说呢?”他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真的不知道。哥,你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替我的鸽子们找到真相,让他们死个明白。”
卧室里安静极了,她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节奏迟缓,每一下的力度却很重。
见她忧心忡忡,他便安慰道:“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了,你不用担心。”
“你这样我才觉得担心。”
“我怎样?我还不够冷静吗?别傻了……”
他抬眼看着她,绽放出一个笑容,像是被她逗乐了。那转瞬即逝的眼神让陈写银突然觉得,她并没有自己原以为的那么了解他。
那个灿烂到古怪的神情很快就消失了,他神色如常,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准备离开。临出门前,他又回头问了一句:“兰祈恒,你舍不得他吧?”
“哥,”她绷直了身体,“你千万不要冲动。”
“你就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眼里有种可怖的决然,她忽然感觉这次的事件不仅把哥哥逼到了某个角落,也把自己逼到了悬崖上。
“……你不要动他。”
“放心。”他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坐在归于宁静的房间里,她还是想把哥哥的反常告诉父母,可当她正要起身时,突然心悸得厉害,不知道是心脏早搏还是怎么,片刻之间又开始胸闷、头晕、浑身没有力气。
她想着以后不能再喝这么多咖啡,放下书躺倒在床上,想缓一阵,看着天花板思虑这次的纠纷该如何收尾。寻思了好几种办法都走不通,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混沌梦中,她恍惚看见韦峥的脸,他神情激动,和之前冲上来掐她脖子时一样。她吓得想去掰开他的手反抗,却怎么也摸不到他的手。
她疑惑地低下头,发现他本应是手脚的地方都空空荡荡。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害怕地想往后退。
韦峥仍恶狠狠地蹬着她:“都怪你!”
周围黑漆漆的,她看不清他的方向,大喊:“不……不是我……你在哪里?”
他惨白的脸忽然贴近到她面前:“不远不近,就在你枕边。”
“啊——”她惊呼着从梦境中挣脱出来,恐惧却仍像泥淖似的缠困着她。心脏狂跳不止,她对着窗帘中间透进来的冷光愣神,伸向台灯的手都是抖的。
睡衣袖子蹭过枕畔时触到一片冰凉,手指也在这时按下了开关,周围被灯光打亮的瞬间,她如惊雷贯脑,通身冰凉僵住。
枕边的拍立得照片里,韦峥双目空洞圆睁,了无生机,肩膀在脖子两侧突兀中断,肚脐以下就是沙石地面。此前那个高壮青年,就像被剁碎的生鲜,只剩下了短短一截。
她这才意识到,哥哥口中的“让他们死个明白”,和前一个分句并不共享同一个主语。
这个念头浮出脑海的瞬间,陈写银惊坐而起。
空旷的房间里缓缓亮起暖色氛围灯,祝鸢的声音随之响起:“写银,你做噩梦了吗?是否需要播放音乐?”
“不需要,现在几点?”
“现在是上午七时,距离出勤时间还有二小时。”
陈写银把脑袋埋进手心,缓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清醒过来之后,她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症状发作的痛苦每一次都能把她折磨得浑身冷汗,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昏昏沉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