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她摘掉眼镜,紧闭着眼倒进床铺,把脑袋蒙进薄毯里,神经在酒精麻痹下遁入虚无。
午夜梦回,生活在急转直下,她试图在记忆中抓住一些足以慰藉自己的片段,可就像在空池里捞鱼,一次次下网,一次次落空。思绪在梦境中横冲直撞,走投无路,直到——凝霜的睫毛之下,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烟花冲破了冬夜。
那些她忘了前因后果,迷蒙又真切的回忆,成了漆黑梦境里唯一的光源,像是基因中趋光的本性,她被那光亮吸引着,向前走。
夜渐深,外头下起了雨。黑暗沉寂的房间灯光渐渐亮起,壁画克制流畅的线条重现光明,空气流畅起来,隐形房屋智能系统自行运作,昭示着被掐断的电力悄然恢复。
床铺褶皱着,空无一人,尚存余温。
窗外,雨雾中,不夜都城霓虹璀璨。
(三)
陈写银穿着及踝速干雨衣走在夜雨里,路两侧的排水系统持续运行着,将路面上可能形成积水的降雨高速抽入城市水循环系统。
尽管脑袋缩在兜帽内,镜片还是溅上了几滴雨珠。陈写银抬头看了眼雨幕中漾出光晕的信号灯,快步通过路口。眼前的街道与建筑被解构成纯粹线条,前方几公里外,半空中漂浮着红色光标。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凉,还是脱离理智让人胆颤,袖管下,陈写银的手指细微抖动着。可她的脚步比平时更坚定。
走了许久,脚边的积水滩渐渐密集,长靴掠起泥泞,人烟不觉稀疏。寻着红色光标在穷街陋巷间迂回,陈写银停步在一间昏暗陈旧的维修厂门前。
外门紧锁,内场萧条,看着像是座杳无人烟的废弃厂房,但只有她能看见的红色光标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她沿着外墙往后走,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入口,镜片外这房屋建筑结构很简单,似乎也没有什么暗道。雨越下越大,镜片上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渐渐失去耐心,直接翻身上了围栏。
靴子“啪嗒”一声踏入泥泞,她一路穿过空地,径直朝着光标的方向走去。走到近处,终于有了人迹——维修间门边的金属垃圾堆后面,杂乱倒着一些酒瓶和食物垃圾,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
她走到推拉门前,顺着那道缝隙望进去,一眼便看见,白荧荧的工作灯下,停着熟悉的敞篷坦克。
看着这仿佛从战场退下来的重损车,她莫名觉得亲切——前夜,她虽然没有真的坐在那车上,可她全程一刻也没舍得闭眼,车中人的感受,从极度紧张,呼吸凝滞,到放手一搏,如获新生,她全都体会到了。
这感觉就像……把命交出去,和他一起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
危险却刺激,心有余悸,却不禁回想。
她沉下心,拉开了门。门框发出的金属摩擦声在棚顶下发出空荡回响,却无人被惊动响应。
长靴在地上落下湿印,她缓步朝里走,视线越过车身,落在角落房间虚掩着的门上。
门内一片漆黑,陈写银抬手将门板向里推,外套里有防身武器,但她没有启用的准备。
外间的灯光一点点渗入黑暗,屋内陈设渐渐清晰,陈写银看见满墙工具柜和角落凹陷的躺椅。
突然,力量隔着门板袭来,她下意识松掉抵着门的手,避开瞬间收窄的缝隙,躲闪晃进了屋内,任凭那躲在暗处的人轻易将她堵入墙角。
门砰一声重重合上,屋内昏黑混沌。
陈写银感觉到兰祈恒的鼻息掠过自己脸颊,消毒水混着药水味,单横在她身前的左手没用多少力气,想来伤情未愈。
“你怎么会来?”他问,声音疲倦沙哑,没了平时的油腔滑调。
“听说你车坏了。”
“听说?听谁说?”
“药老板。”
“怎么……你们没事还私下联系?”
“我去买药。”
“又买?不说了那药不能多吃么?”
陈写银安静下来,不知有多久,没人关心过她的这些琐事。
或许是她的沉默让对方误读为了厌烦,他又说:“我知道,不关我事,不说了。”
说着,他松开手,垂眼望着她模糊的轮廓:“说吧,找我什么事?”
陈写银试探着,朝前挪了半步,雨衣残存的湿意沁入他的T恤,皮肤传来一阵冰凉。
他没避开。
她问:“你右手怎么了?”
“断了,又接好了。”
“怎么断的?”
“开车不当心,出了点小事故。”
“看你这车……这胳膊……”她用微凉的手背抚过那简易包扎的手臂,“事故不小吧?”
他干笑,故作轻佻道:“观察够仔细的,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她清楚他每一处伤口的位置。
他追问:“上回一知道见我违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