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脱不开的干系,林染夏自不会在情况未明之前回去打草惊蛇。
章易有显然领会了林染夏的打算,颔首赞同后接口:“殿下,我府上有一大夫医术精妙,早年在边关曾于生死关头救了家父一命,后来家父回京将其带回府中成了府医,六年前我外出游历,父亲不放心便命他与我一道同行,疑难杂症无有不通的,几日前才先我一步返回汴京。殿下若是信得过,可遣他来诊治。”
“你是说老壶?”章南浔声调抖地上扬,面色古怪一言难尽。
“叫壶叔,父亲都说过多少次了。”
“略~”虽然好像跟人不大愉快,章南浔翻着白眼做了个鬼脸回敬哥哥的说教后,还是扭回头来冲着林染夏认可道,“老壶也就相貌粗陋性子执拗不会讲话难相处了点,医术方面倒还有两把刷子,哥哥小时候的体弱之症就是他给调养好的。”
被妹妹揭短已经揭习惯了的章易有神色半点没变,他见林染夏点头答应便又建议道:“暂不知阴谋下在何处,不宜打草惊蛇,殿下身体要紧,不妨等会儿下了船先去我们府里换衣诊脉,让这位宫女姐姐领着我的随从并一队亲卫去船行附近布控,暗中监视谨防异动,待确认殿下身子无碍了再招船家相问如何?”
思虑甚是周全,林染夏自是无异议的。章易有喊来随从交代个中细节不提,客船很快进入城中,两拨人马按照原定计划各自行事。
章府,壶叔被喊来时还在床榻上歇着,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章易有并未跟他透露林染夏的公主身份,只推说是一好友有碍请他一观。
被搅扰了美梦的小老头十分不爽,一路碎碎念念着寻常病症找府外大夫不行吗,他还没将攒了六年的颠沛流离修养好呢,小家伙净会给他找事云云。
这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终于在他捏着手指把了半天脉也把不出个所以然来之后消失了。
面对林染夏、章易有、章南浔三道盯紧着他瞧的炽热视线,老头有些尴尬,装腔作势故弄玄虚的庸医演技他也不屑地使,沉默半晌只好挠了挠头:“怕是落水导致了脉象混乱,不好判断呐。”
“老壶,是不是你医术不行!”章南浔立刻跳脚质问。
“哼。”不屑于搭理这个打小因骗她喝苦药而跟他针锋相对的女娃娃,壶叔冷哼一声,细细询问起林染夏不适时候的细节感受来。
在得知眼前病患不仅有胸闷气短,还兼神思倦怠浑身无力的症状后,他肃了神情,自随身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精准刺在了她左腕横纹尺侧端凹陷处。
盯着隐隐发青的银针思索片刻,壶叔再次询问了林染夏这几日的饮食,复命人将她换下的衣衫取来,只打量了一眼就将目光锁定在其今日佩戴过的香囊上。
拆开香囊对着一堆香料扒捡辨别了半天,壶叔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然模样。
“此穴名为神门穴,属手少阴心经,主心神精气。”壶叔捋着他略显稀疏的胡子摇头晃脑,“姑娘饮食中的天花铧锣与香囊中形似苍术的根茎相克,初令人倦懒,若是持续影响,不出五日便可使人缠绵病榻。但因其并非毒药,故脉象中不好看出端倪。”
“并非毒药?”章南浔忍不住抢话,“那殿...那她没事了?”
“确是如此。”壶叔点头应答,“姑娘只需远离此二味中其一,勿使其相冲便也就好了,倒是不必忧心的,这些东西并不会对身体造成过多损害。”
听起来有点像哪个贪玩孩童装病逃师傅讲学的法子?
这儿戏一样的陷害唱的是哪出?
林染夏迷茫了,章易有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唯有章南浔得知好友身子无碍面上明显轻松了许多。
壶叔却不管堂上听完他的结论后神色各异的众人,诊完脉得意地朝先前质疑他的女娃娃挑了挑眉,又冲章易有点头示意了下,随即信步走出房间,继续回床榻修养他积攒六年的风尘疲累了。
章南浔对着那不羁又洒脱的背影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强耐住性子没跟讨嫌老头一般见识,转过头来兴冲冲对林染夏说:“还好殿下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吗?
表面看来的确如此,但林染夏却没有章南浔那么乐观。
被人蓄意破坏的船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意外”同时发生,到底是巧合还是完整的阴谋?
若为阴谋,那阴谋者谁,这诸般算计又是何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