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兰姒的身后事,阿瑶木然得回到家中,才发现兰姒的床榻上整齐摆放着数件染好的红色衣裙,阿瑶最爱穿红色,可红色不易上色,这些是兰姒身前反复漂染缝制而成,她给长大后的阿瑶准备了衣裙,数日以来,阿瑶始终没有开口说话,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伤心全部全部涌上心头,阿瑶伏在塌上大声哭了出来,纵使被抛下,可母亲仍是那个一直为她着想的人,多年以来,她为阿瑶筹划了一切,这一刻她终于做回了自己。
日子就这样平淡得过了下去,逐渐长大的阿瑶开始理解兰姒的选择,她日复一日重复着母亲教给她的生存技能,也在过程中渐渐释然,如今的她恢复了往日开朗明媚的样子,只是自母亲去世后,她再也未向任何人提到过生辰,午夜梦回间,她偶尔也会想起,若是那一日自己没有跟母亲提到她已经九岁了,母亲会不会忘记了她的年龄,继续陪在自己身边,每当此时,阿瑶的心中总是泛起阵阵酸涩。
随着时间的推移,九黎城的氏族与寨子里的人仇怨不似从前那边深重,九黎的族人用自己的勤劳为这座寨子添加了生机,当年的孩子们也长大了,比起外面的喧闹和争斗,这里远离城池,倒成了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为了避免再起纷争,寨子里的人很少出去,只是偶尔熟悉的九黎城货郎会往来于寨子和九黎城间,完成两地的货物交换,这些货郎会将九黎城近期的故事说给寨子里的青年听,也会从这里带些珍稀山货回去倒卖,精明的货郎可不愿意引起麻烦,所以从不会将寨子里的见闻传回城中。
如同兰姒期望的那样,如今的阿瑶出落的亭亭玉立,她身姿绰约,气质出尘,一双眼睛生得尤其好看,纵使生在山野之间,皮肤仍是如雪般细腻白皙,她总是一身红衣,及腰的长发披在背上,纵使没有珠钗装饰也是倾城之姿。
阿瑶自来独立惯了,兰姒死后,她也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寨子里的族人也很善良,这些年来,他们对阿瑶照顾有加,节日里也总能找到各种蹩脚的理由将阿瑶留在自己家中,多年的相处让他们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成为了最为重要的亲人。
伴随着少年的成长,寨子里的老人身体也越发不济,阿瑶与这些老人尤为亲近,可是寨子里的资源有限,有些调理身体的名贵药材总还是要靠货郎从城中带过来,为了能够换取到这些药材,货郎每次来时,阿瑶都要再三追问近日城中哪些山货匮乏,若是这幽都山中可以获取的东西,她一定在货郎离开的这段时间多多得寻来,好等货郎下次来时带了东西来换。
上一次货郎来时告诉阿瑶,近日里城中妇人偏爱靛青色布料做衣衫,布料只有用蓼蓝的汁液浸泡才能染成靛青色,染布一事本身不难,可难就难在这做染料的蓼蓝极难采集,它们通常长在背阴处,枝叶及其脆弱经不起人兽踩踏,采摘时要格外小心不能折断其茎叶,摘下后要及时送到染坊将汁液取出,否则很容易枯萎,正是因为采摘过程艰难,所以在城中售卖的价格极高,可以换取很多药材。阿瑶与货郎达成协议,十日后货郎再来时,务必要带足了药材,她一定能够采摘到足够的蓼蓝与货郎置换。
到了货郎来寨子的日子,天色未亮间阿瑶已经起身穿戴整齐,为了赶上货郎将东西带回城中换个好价钱的时间,她一定要在卯时之前开始采摘,才能赶在午时回到寨子与货郎会和,为此,阿瑶已经数次上山,早就看好了一片长势茂盛的蓼蓝,就等着货郎来的日子上去一一摘下。
阿瑶顺着寨子直通山中的小路快步走着,翻过山脊后,她便拐进了鲜少被踩踏的树丛之中,清晨的雾气在她翘起的睫毛上结起了露珠,额头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行至一处斜坡,大片的蓼蓝上覆盖着厚厚的露水,阿瑶拿出了背篓里的草绳,一头系在树上,一头绑在腰间,熟练得打好了绳结,这是兰姒身前教给她的手法,如今她用得格外娴熟,阿瑶拽了拽草绳确保安全后顺着斜坡向下挪去,她用手中的镰刀小心翼翼得将蓼蓝割下放进身后的背篓里,仅用了半炷香的时间便采集了一背篓的蓼蓝,腰间的绳索已经拉扯到了极限,阿瑶回过身,拽着腰间的绳索借力向上攀爬,就在距离绳结一步之遥的距离,草绳突然被重重压下,她的中心本就在绳索之上,如今身体便随着绳索向下栽去,还未来得及扶住地面,绳索的弹力又将她弹回,阿瑶只能紧紧抓住绳索上下晃动。阿瑶抬眼向上看去,始作俑者是一只黑色伸着五只锋利爪子的熊掌,此刻这只熊掌的主人正死死得盯着阿瑶。
阿瑶稳住呼吸不敢出声,她双脚用力踩踏住地面,半蹲着努力稳住身体,静静期待这只黑熊只是路过看到绳索好奇得拨弄一下,等下若是无聊了,便会离去。显然阿瑶没有这么幸运,片刻后更大的力量从草绳之上传来,它用力拍打着绳索,这只是用菖蒲编织的草绳,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不一会儿草绳便断了去,阿瑶失去腰间的支撑力量瞬间便向后倒去,她的后背因为背篓的存在暂时没有着地,但是这片山坡毕竟是陡峭的,阿瑶的身体顺着山坡开始向下翻滚,良久后才停在山坡之下的草岭处,一路上蹭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