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一〇九五年秋,东赣国临川。
临川是东赣国国都,故又称临京,距瓯越饶州六百里,不算很远。临川是小国之都,境内多有山,最大的三山在平面上构成北东向斜“川”字型地貌,故而得名。临川并非尚武之地,相反,素有“才子之乡、文化之邦”的美誉,神斗年间就有流传“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的吟颂。城南的一处贵族府第,主人家也是知名的临川才子。
初秋的一天,月色下夜微凉。
这处贵族府邸,一个着黑衣戴黑斗篷的女子正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偷偷地穿梭在府中。末了,在一个家丁的帮助下,悄悄地从厨房的小门潜出了府。那孩子才数月大,女子事先给他服下半夏秫米汤,此刻他早已安眠。一个着粗布蓝衣山民模样的年轻人早已经等候在小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见到女子出府,很快便迎了上去。女子低声谢过家丁后,便随着青年山民趁着夜色逃离了这处府第……
众人发觉女子走脱已是次日。接到下人报告后,一个贵妇模样的人带着一个狐媚女子与一干家丁丫鬟,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那女子原本的房间,搜查无果后, 便吩咐下去寻人,务必是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于是, 一众爪牙便在这贵妇的指使下, 纷纷出动。
三日后,几个爪牙在宜州靖县, 那日脱逃的女子家乡,找到了她。一个小小的山民子弟,自然是无法抵抗高门大院的势力。于是, 那女子很快便被擒了回去。
“贱人,相公待你不薄,竟然敢私自走脱!”后堂上, 那贵妇对着被擒女子喝骂道。随即,命人对其掌嘴。
一个中年嬷嬷遂上前对着那女子左右开扇,重重的“啪啪”声响彻整个后堂, 打得那女子是眼冒金星, 脑子直转。
“说!你那贱种哪里去了?”贵妇又喝问道。
“我不知道!”那女子抬眼瞪着贵妇, 只有这么一句。
“小贱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还敢嘴硬, 还敢瞪我?”那贵妇显然是被女子给激怒了,边骂骂咧咧, 边上前亲自动手踢打女子。
看着贵妇亲自下场, 她身边的几个嬷嬷丫鬟也跟上去助拳, 对着那女子便是一顿暴打,直打得那女子奄奄一息,差点断气, 这才住手。不过那女子即便如此, 也是只哼哼不说话。
“贱人!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你是不是把那小贱种藏到了别处?听说你父母已经亡故,但家里还有个弟弟?你以为我们找不到他?”贵妇打得累了, 看着那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女子, 又恨恨地说道。
“我要见李郎!”那女子终于开口。
“贱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相公现在沈姨娘处,早就忘记你了!”
“那就请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 我与她, 从此恩断义绝!”那女子似乎是猜到了结果,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准备递给贵妇。
“呦, 死到临头还摆谱啊!好好好, 你的原话我帮你带到,哈哈哈哈!”说罢, 贵妇让人收下女子身上的玉佩,这种话,她自然是很高兴传达,而且要添油加醋地传到位。
接下来,又是一番拷问,直到那女子昏迷,贵妇这才罢手,命人把女子拖去柴房关押。
第二日,贵妇打算再拷问的时候,下人却匆匆回禀说那女子已经在夜里死去。人既已没,贵妇只好作罢,命人草草将她处理了事。转头便是添油加醋地与她相公,也就是女子口中的李郎说了一番。初时,那李姓男子听说女子的死讯,孩子不知所踪,想起往日恩爱,还有些伤感,但听了那贵妇的挑唆以后,也便不再关心,他有的是女子,不差她一个,一个妾室的孩子,他也不在乎。
就这样,那女子憋屈地死去,身前凄凉死后荒凉。生在贫家,命如蝼蚁。唯一一次命运的选择, 却是错付,让人唏嘘。
就在女子被擒的当日, 宜州一个青年男子正带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匆匆向东逃亡, 生怕被贵族爪牙抓住。这青年男子正是当日助那女子逃出贵族府第的粗布蓝衣山民,也正是那女子的弟弟。
他家本是猎户, 他虽然在幼时觉醒神魂成为斗士, 但资质平平,眼下也只有通境修为。在贵族爪牙找到他家后,他无力抵抗,在姐姐的哀求下,只能带着襁褓中的婴儿逃亡。他知道姐姐一旦被擒,就是凶多吉少,但他无力营救,更不能不顾孩子。所以情急之下,他只好先救孩子。安顿了孩子,他又赶去临京贵族府第打探消息,得知姐姐已经身亡,他只能忍着泪水,在城外一处乱葬岗找到姐姐的尸身,觅了一处高高的山头亲手埋了姐姐。在坟前磕过三个响头后,含泪离去。
他想过苦修报仇,但他的资质实在是太差,年近二十却仍是通境斗士,按照这个进度,靠他报仇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了。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排好孩子。思来想去,他决定带着孩子去宗主国的五云门碰碰运气,他是斗士,或许孩子也有斗士潜力,如果能拜入五云门觉醒神魂,那孩子的前途尚可期,那他也算对他姐姐有个交代了。
于是,他带着孩子先向东再向北,走走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