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沂南坊街口儿。
一个穿着一身儿灰色褂子的中年汉子,赶着一辆带蓝色篷布的牛车缓缓而来。
车上的五彩铃铛。
伴随着牛车行驶的节奏叮铃铃作响。
瞧见背着青皮儿包袱等在街角儿。
梳着双环髻的聂天枢。
车夫停下牛车笑眯眯的招呼道:
“姑娘上哪儿,可要坐牛车么?”
“去知府衙门要多少钱?”
她梳头的手艺不行。
若是梳专门的妇人头得一个时辰,很费时间。
索性梳了最简单最省时的双环髻。
这样的发髻。
对已婚未婚没什么要求。
街面儿上。
不光不少年轻的小媳妇梳这种发髻,那些没有成亲的小姑娘也爱梳。
所以车夫一时间,也拿不准该怎么称呼。
索性便叫一声姑娘。
“六文钱,正好顺路,可以便宜点儿算您五文,不过车里有两位娘子要去南市,得先送了她们才成。”
富贵人家出行都有自己的马车。
贫寒人家自然用双腿。
中等人家买不起牛马,又想体面的出行。
所以。
这样的拉客牛车便应运而生了。
这样拉客的牛车在苏州城很多,就像现代的出租车似的。
马车上挂着遮太阳的篷布。
车边儿挂着五彩的铃铛。
招手即停。
很方便。
“可以。”
聂天枢知道行情。
也没再讨价还价。
起身拎着包袱钻进了马车。
车夫虽然瞧着模样儿粗狂。
但家里显然有个好浑家。
马车里收拾的很干净。
没有什么异味儿。
车辕上和两边坐客的地方,都细心的包了青色的碎布。
两位先上车的娘子,显然都是中等人家的主妇。
年纪约摸三十六七岁的样子。
打扮的颇为体面。
头上都带着金簪。
一个穿银红色的缎面儿燕尾裙,一个穿着藕荷色的菱纱襦裙。
坐在车厢的右侧。
一起打量着刚刚上车的聂天枢。
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其中那位年纪略长些,穿着银红色的缎面儿燕尾裙的妇人,显然性子外向些。
主动笑着打了招呼:
“小娘鱼标致是标致得嘞。”
吴侬软语,天然便带着一丝淡淡的娇嗲。
不由的便让人心生好感。
这边儿人管未成亲的姑娘叫小娘鱼。
妇人显然认为她是姑娘家。
萍水相逢。
聂天枢倒是没有特意解释什么。
含笑谦逊道:
“您过奖了。”
话匣子打开。
自然而然的。
另外一位穿藕荷色菱纱罗裙的妇人也加入了进来。
有些好奇的道:
“姑娘大清早去知府衙门做什么,莫不是要打官司么?”
“额,不是。”
聂天枢不想细谈。
毕竟这个年代女人能在衙门做事,虽然只是临时的额,但也绝对让人惊掉下巴。
转而把话题引到对方的身上。
反问了一句:
“二位娘子是去西市逛脂粉铺子么,怎么也这般早?”
一说这个话题。
两位妇人都来了兴趣。
“正是呢,你是小姑娘家的不懂,这西市买东西,就要赶早儿去才成,不然好的实惠的都让人早早的挑去了。”
“就是,那西市的刘记胭脂卖的最好,抢的人也多。他家胭脂铺子上半日放的都是新货,到了下晌就补的都是之前的了,涂在脸上那颜色差的多嘞。”
“受教了,原来这里面还大有学问呢。”
聂天枢认真的点了点头。
“呵呵,小姑娘说话文绉绉的,倒是像那大户人家识文断字的小姐。”
略微年长的妇人见状。
拿帕子捂着嘴。
笑眯眯的打趣了一句。
正准备再说什么。
马车“咯吱”一声。
缓缓的停了下来。
车厢外响起车夫带着一丝憨厚的声音:
“两位娘子,西市到了,您二位诚惠十文。”
“哎呦,可真快呢。”
两位妇人匆忙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