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夜,文竹馆内室,伍瑭面戴木纹面具,一身玄衣端正盘坐在书案前。
屋外一个麻布衣裳的纤瘦男子四处观望一番,从文竹馆后窗翻进室内。
伍瑭见有人来,只随意伸出一只手,那人却连忙陪上笑脸,双手递上一张纸条。
伍瑭正要打开,只见那人加上一句,“少主,这就是今日那疯女……”
伍瑭猛的回头,眼神深剜那人一眼,眼底的寒意快要溢出,这才见那人连忙改口:“女……罪尉府的小小姐所作的无厘诗。”
终于打开,伍瑭将诗在心中默念几遍,一时竟有些愣神,“五码!碎去一半砍柴,该拿一份抓鱼。提头去当说客,留下半身看戏。那人却问:还有一码?”
被五马分尸也仍要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是在说自己吧!芙芙!你这么些年所经历的欺骗与利用,始终是我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
“也不知道是这诗无厘,还是写诗人遇到的事无厘?”伍瑭不由得感叹,那人却还加上一句,“想必是这人无厘了。”
伍瑭再次看向那人,却显得异常平静,“你叫什么名字,还有孟宽此人查的怎么样了?”
“小的行三十五,孟宽此人接任廷尉史前是个马夫,一直独行独往,就只是在太仆寺马场养了许多年马而已。”
行三十五将打听到的说完,伍瑭将手中纸条末尾处的磷粉碾碎,火苗至指尖窜出,将纸条点燃丢进茶杯之中,伍瑭闭上眼睛也便再次沉默。
芙芙没有按计划去太尉府被安排好的人带走,文蒲也还没有正式接任廷尉卿正,如果是明日问审一切便还来得及。
但孟宽如今成为了唯一的变数,饲马多年之人怎会突然接管刑狱一事?芙芙虽不至于丧命,但会不会……不能再等了,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伍瑭起身,拍拍行三十五的肩膀,淡淡说道:“从明日起,你就改名叫行一了,行门由你掌控,你看如何?”
行三十五弯腰行礼,喜不自胜,正打算应承却发现无法说话,“咔,咔。”
“怎么?你不同意?那算了。”伍瑭转身离开,只留行三十五在原地不知所措。
融进夜色中,伍瑭摘下木质面具,以黑布蒙面,快到廷尉狱时,伍瑭拐进暗巷中,轻轻叹口气也才发问:“这么久了里面可传出什么消息?”
黑暗之中有人冷冷回话,“暂未,已约定好,若无异常便不通消息避免暴露。”
伍瑭沉沉心思,点了点头,转身望向廷尉狱石壁窄门旁看守的两人,“好!那我在这等。”
也不知过了多久,廷尉狱中出现一执刀衙役,只见他佯装踩上一块碎石差点摔倒,“谁啊?故意丢块石头放门口?做陷阱啊!”
看守的两人一阵偷笑,那人便也顺手将石块与消息一起丢入暗巷之中,“笑什么笑!今天是我,明天就是你。”
闪身避开石块,伍瑭捡起石块取下粘在上头的纸条,对着微弱月光,看清了纸条上的小字,“孟宽为前太仆寺卿,因小姐一言饲马十年,危!”
“糟了!”伍瑭将纸条踩在脚下碾碎,也不顾纸条有无燃尽,转身奔向文府。
——
刑房之中,十字木架上的芙芙眼神涣散,一身白裳已被血鞭四布,四肢失力也只能依靠铁链牵扯才不至于扑倒在地。
糟了,再不吃东西,就要真的晕倒了。
“孟大人,借你的烙饼给我吃吃,不然……”芙芙话未说完,铁链再次被她的突然失力拉紧发出声响。
“大人,人又晕过去了,毕竟还没定罪,这又是个弱女子,若是死在狱中,我们也没法交代不是。”行刑的侍卫也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劝说孟宽。
孟宽却躺在躺椅上朝他怒吼:“你信她?田家三小姐从小便舞刀弄棒,五年前她一脚踹倒文竹馆的竹门时,你还在玩蛐蛐呢!再说我们才打了几鞭,泼醒!”
“那大人还是自己来吧!我等是负责守卫的侍卫,只是大监暂时借派来陪您抓人的而已,更何况按常理来说这阿芙娅明日才能审问,也正好是廷尉卿正上任的日子,他手下的人才有资格干这份活计吧!”
那侍卫将马鞭一扔,另外几个也连连应和,“这小小姐说的话挺真的,也不是许多年前谣传中的妖女模样,反而倒是孟大人您,好像是在泄愤报私仇一般,万一出事,我们可不与你一起担这罪责。”
孟宽起身将带有理字的玉质令牌掏出,环绕四周一圈,这才见这些侍卫有所收敛。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大监交给我的命令是找出张田两家私蓄的府兵下落,虽然我们已经知道这小妮子什么也不知情,但我们将她放出去之后,张田两家的人肯定会来找她,用刑不能停!不能让余党看出破绽,浇醒!给我继续打。”
此话一出,几个侍卫这也才恭敬的再次行礼,换上另一人继续行刑。
芙芙被水泼醒,眼花的将孟宽都看成了烙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