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茶楼的时候已经接近戌时,外出逛街的人比傍晚的时候还多一些,宽敞的街道变得拥挤起来,行人摩肩接踵,难免会发生一点碰撞。即便有陆沉时不时伸手护着,你还是被碰了一记,脚步也往后踉跄了一下。
“没事吧。”陆沉连忙揽住你的肩,把你扶稳。
你猛得扭头,厉喝一声:“站住!”
人群中的一个背影微微一愣,紧接着拔腿就跑。
“还敢跑!”你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跑过一卖拐棍的小摊时,还顺手抄起一根往那人下盘扔了过去。以前你在山上野的时候,没少跟着砍柴的宋哥学抓兔叉鱼,那准头不说百发百中,也八九不离十。
那人被拐棍砸到膝窝,痛得膝盖一弯滚倒在地,路上的行人见状纷纷退开一条道,生怕殃及池鱼,这也正好让你畅通无阻地跑过来。你捡起那根拐棍劈头盖脸地就朝那人招呼过去,学医出身,你知道敲哪里能让人又疼又麻,还不会伤到要害。
“哎哟!姑奶奶,别打了!别打了!”那人在地上哭爹喊娘地又躲又喊,滚得一身的土,颤颤巍巍地把那块红翡交了出来。
“嚎什么嚎!我夫送的漂亮玩意我都没戴够半天,就被你这家伙顺走了,有胆偷东西,怕什么人抓。”你越说越气,拿回红翡后又往他身上敲了两记。
陆沉急步赶来,好不容易拨开围观的人群,见你已经把人治得服服帖帖,这才放下心,还帮你把拐棍的钱付了。
然而这事还没完,只见你揪起小贼的头发把人提溜起来,他哎哟疼得直喊,顺着你的力被你拽得走了几步,背对着被摁到一路灯杆下,身上那破布衣服滋啦一声被扯了下来。这下小贼慌得都哭了,这姑奶奶瞧着光鲜亮丽的,怎么还当街扒人衣服呢!
你利落地把那破布条子往小贼双手上捆,把人结结实实地绑在路灯杆子上,又找了隔壁卖花灯的小贩要来了一支毛笔,往小贼那黑黝黝的脊背上写字。
“姑奶奶,求您了,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小贩哭嚎道。
“闭嘴,把背挺直了!看你还敢有下次!”
你大笔一挥写下了“我”和“是”两个字后,皱着眉思考了一阵,扭头朝后边看戏看得直乐的陆沉喊:“哥,贼字你来写写。”你可没勇气在街上喊自己不会写字,这忒丢人了。
陆沉这个被点名的围观群众应了声,缓步上前接过你手中的笔,给这场闹剧添了一个好看的“贼”字收场。其余围观群众纷纷鼓掌叫好,夸赞“姑娘好身手”!
两人继续走在路上,陆沉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忍不住笑了声,小姑娘平时虽爱同他斗嘴,可从没见过她真正发怒,今儿看来是把这彪悍的劲儿收着敛着了,小兔子急了会咬人确实没说错。
他转念想到她把那块红翡看得那样重,脱口而出的那个“夫”字,不管说的人有心还是无意,他都记到心底里去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喊他,也仅有这一次。
陆沉心里揣着事,回过神发现一直挽着自己臂弯的人儿不见了,他一下慌了神,四处打量了一会才发现她正停在一所学校前,仰着头看牌匾上的校训。
“想去念书吗?”
你收了目光回到陆沉身边,叹道:“学堂又不收姑娘。”你自然是想的,不仅仅是念书写字,最重要的还是那张医士证,没有这张纸,你就不可以去大医院做事,只能待在孙先生的医馆里。
“祝英台都能去念书,你当然也能。只要你想……”
“我想!”
陆沉笑起来,抬手摸了摸你的头,说道:“那你可不能像练字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他眼里,小姑娘是聪明的,她不比任何人差,只是缺了一个机会,而他可以给她制造这个机会。
你撇了撇嘴不答话,心里却高兴得很,走路都轻快了些许。这俏皮的模样落到陆沉眼里,倒觉得是可爱得不行了,像只乐开了花的小兔子,又似那未出阁的闺女,倒是跟端庄娴雅这些词完全不搭边。
前边有一家照相馆的伙计在门前招揽生意,他拿着一叠印着优惠的广告单,逢人就外人家手里塞,甭管对方想不想要。
做这行的眼尖嘴甜,专门迎合姑娘们好美的小心思,逮着人就是一顿夸,把人捧得跟天仙下凡似的,哄得姑娘们心花怒放进店里咔嚓拍几张照,美名其约定格美好。
这种掐媚的虚话陆沉听得多了自然不进套,纯当作过耳风,就让小姑娘乐一乐也无妨,不过伙计说的留个纪念他倒听进去了。
摄影师见有客进屋,手脚麻利地架好了照相机,招呼着人进棚里,又是打光又是布景的好一顿折腾。
你好奇地打量着店里的布置,似是走入一个全新的天地,里面的西洋玩意在你眼里都新鲜得很,留声机上还放着唱片,咿咿呀呀地唱着“来时只影去成双,清溪照出影成对,流水潺潺话短长,一轮玉盘照山岗,鹊桥之上来相会,好一对多情女子痴情郎。”
此时摄影师正招呼着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