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京中寂静一片,东南西北四门各有百名京扈卫持枪挎刀向皇宫行进。 京城禁军除去掌管四百精兵的守门校尉,还有步兵校尉、骑兵校尉、长弓校尉,手中兵力从一千到数千不等,官职也要大出守门校尉许多。 为了避免其余京扈卫起疑,守门校尉徐信特意兵分四路,每位百户带一队人马,就算被发现,随便找个理由也能蒙混过去。 前方不远处一队步兵正在巡夜,看到徐信带着人马,抬手招呼道: “呦,徐校尉,大半夜不在家搂着婆娘睡觉,瞎折腾什么呢?” 徐信早习惯了其余三派狗眼看人低,不咸不淡道: “睡不着,带人出来溜达溜达,倒是你,听说刚娶了房小妾,就舍得把她放在家里?” “害,谁叫咱是劳碌命呢,秋收过后,最是容易走水闹贼人,上峰有令,让我们睁大眼睛盯紧,兄弟这个月都守四次夜了。” “机灵点好,不过也得多注意家里,别外面没着火后院先着了起来。” 徐信说完,带队直接离去,留下那名百户瞪着俩眼珠子,好一会儿才道: “嘿,这姓徐的什么意思,咒小爷戴绿帽子?” 一旁亲信搭话道: “大人,别跟他一般见识,要不是有个当骑兵校尉的哥哥,这清闲职位哪轮得到他?” “说得有道理,咱们的位置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跟人家可比不了。” 百户朝着徐信离去的方向讥讽一句,正欲转身,突然想起什么,吩咐道: “你派两个兄弟去我府外守着。” “大人,您该不会真信了那姓徐的话吧?” “宁可信其有,万一他真知道些什么,在这点我呢?” “哎好。” 手下应了一声,连忙下去安排。 …… 京城北门,百名京扈卫同样急匆匆向皇宫奔去,沿途遇到一队骑马官兵,为首之人穿着便装坐在马上,扬了扬手中马鞭示意他们停下。 “赵荣,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 守门百户恭身行礼道: “回徐大校尉,小校尉他刚刚在青楼吃酒,酒醉跟人打起来了。” 大、小校尉称呼放在别人身上多少有些不妥,但眼前这位正是徐信的兄长徐句,官至从四品骑兵校尉。 兄弟俩以大、小称呼并无不妥,徐信队伍里好些兵还是向哥哥借的,眼下名为赵荣的百户就是其中之一。 听闻弟弟又闯祸了,男人忍不住皱起眉头道: “要紧吗,用不用我过去?” “不碍事,对方是外来的富商,在京城没有靠山。” “小心行事。” “是。” 赵荣带队离去后,一名千户打抱不平道: “二爷真是越来越不让您省心了,半年前借的一百人迟迟未还,现在眼瞅赵荣都快成他的人了。” “都是一个娘养大的,不看他面子也要看娘面子,赵荣给他就给了吧,有能耐拉拢手下,也算他小子长本事了。” 兄弟二人相差不到半岁,徐句娘亲早死,从小由二娘养大,二娘一视同仁,从未故意刁难偏袒谁,徐句知恩图报,担任骑兵校尉后处处帮衬不成器的弟弟,怎奈对方始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 皇宫,今晚负责值夜的是邹朗,邹家二十七代玄孙,祖上出过一位大内侍卫统领。 邹家自邹顺往后,起起伏伏数百年,子孙最多时达百余人,在皇宫和兵部都有崭露头角。 显贵不过三代,邹家跟其他大家族一样,时不时出些混账家主,明明能力不足,却想做些超过先祖的功绩,有投奔废帝意图东山再起的、有亲近宦官谋取好处的、也有跟随错了主子在夺嫡中失势的… 一连串事情下来,邹家家底败了个差不多,到了邹朗这代,唯一的靠山只有宫中一位远房表亲娘娘。 邹家奔走许久,好不容易将邹朗塞进宫里,仗着年轻时在丛摩院待过几年,练就一身好武艺,他很快被提拔成小统领,算是摸到了老祖宗的脚脖子。 为了今夜,邹朗提前数月布局,拿着皇帝给的银子请宫内几位统领吃喝玩乐,谎称老家给找了个油水足的差事,他舍不得诸位弟兄,临走前想站好最后一班岗。 吃人嘴短,几位统领不好意思拒绝这样一个小要求,于是今晚只留邹朗带着手下值守皇城。 夜深,宫墙外响起猫叫,断断续续,邹朗闻声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