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秀成作为榜眼,其清贵程度本就不及身为状元又连中三元的沉千秋,在加上他住在安康王府,背景成谜,就算有人想巴结,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一品大员权柄再大,和整个王朝仅有两位的王爷比起来,还是差得太多。
况且八王爷行事一向喜怒无常,再荒唐的事也能干出来,天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一个榜眼和这群大员过不去,因此也就没人愿去轻易触这个霉头了。
反观沉大才子,身世清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京中唯一的靠山不过是个军中百户,相比一甲中其余两位背靠大树的新秀,沉千秋无疑要好拿捏多。
发榜不过三天,已经有陆陆续续不下几十人去过沉千秋住处。托堂弟的福,沉千桦八百年无人关顾的小庭院,这几天门槛都快被京中达官显贵踢破了。
当中个别人,他这个小百户平时远远看一眼都难,更别提如今一个个竟亲自携礼登门。
初时这位城防军百户还诚惶诚恐,见谁都恨不得把脑袋低到裤裆位置。
后来随着大人物越来越多,沉千桦也渐渐熟稔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惶恐不安,不但待人接物随和许多,且态度也逐渐变得不卑不亢。
他这幅转变,反而比之前卑躬屈膝的模样,更能让人高看几眼。
沉千桦一边忍痛拿出上好的雨前龙井,招待那些络绎来此的王朝贵胃,一边按照品级高低,依次给他们引荐自家堂弟,礼数周到,滴水不漏。
连续几天下来,当事人沉千秋还没什么样,身为堂哥的沉千桦已经忙到脚打后脑勺了。
不过忙前忙后这么久,也不全是一点好处没有,状元郎只有一个,就算噼成八半也照样不够分。
相比初出茅庐的沉千秋,面面俱到的沉千桦反而更易栽培,且兄弟俩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最后不论沉千秋攀上何等高枝,作为堂哥的沉百户都会受到提携。
因此不少有心人又开始动起了沉千桦的心思,原本只有一二品大员光顾的沉家小院,一下子又涌进了许多四五品官员。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官场默默无闻了近十年的沉家堂哥,一夜间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沉千秋看着堂哥满脸带笑,游走在各个大员之间,不禁面露无奈。
他是一介书生,一生前二十全用在了书本中,自己唯一想做的,也不过是写写诗作作文章而已。
但眼下这群人也好,自己的爷爷也好,一辈子都用在了如何钻营把握人心上,属实是与读书的初衷背道而驰。
入夜,沉千桦轻轻敲响堂弟的房门,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平日在自己家,敲门的动静跟土匪进村差不多,极少会像现在这样收敛。
究其原因,除了沉千秋状元的身份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是沉家如今的家主。
沉老太爷仙逝后,家主之位一直悬而未决,家中长辈先前还在这堂兄弟二人之间徘回,但随着沉千秋连中三元的消息传至江东,家主之位就已经没了悬念,如今只差一个象征性的继任仪式了。
沉千秋打开房门,看向这个和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堂哥,对方手中正提着一壶酒,脸上透露出少有的拘谨。
……
“千秋,你到底是如何打算地?给当朝一品大学士做女婿,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求不来,你怎么还给拒绝了?”
酒桌上,兄弟二人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沉千桦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
沉千秋摇摇头,轻轻叹息道:
“朝堂就要变天了,大学士也好,六部尚书也罢,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换人了。
堂哥,我知道你想尽快飞黄腾达,但听小弟一句劝,先静观其变,别答应任何人的招揽。”
“啊?不能吧?”
沉千桦粗人一个,自然看不出朝堂上的风云诡谲。
沉千秋知道堂哥为人,耐着性子解释道:
“爷爷用生命给沉家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暗流涌动的官场。这里面位轻者想着如何逢迎别人,权重者想着如何壮大自己,极少有真正为国为民的。
这事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能看出来,包括当今天子,官员们可以揣着明白装湖涂,但天子却不能。
这天下是王家的,陛下不会一直任由这帮人乱来。”
沉千桦粗而不浑,闻言低声询问道:“可是‘那位’向你透露的?”
沉千秋点点头,对方口中的“那位”,自然是王柄权。
“这话别对外说起。”
沉千桦面露震惊,点点头,酒也顾不得喝了,连忙告辞一声出了门,匆匆向白天答应好的从三品断事府邸走去。
……
王朝东南某处小镇,一位腰间佩剑的老者骑着劣马踏着夕阳余晖,自远处走来,古道西风瘦马,处处透着苍凉。
老者姓叶名剑,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仙,前不久离开京城,来这处偏僻小镇寻找故人。
叶剑的前半生,风光无限,年近五十成就剑仙境界,江湖上无数女侠仰慕他的威名。可没人知道,曾在他寂寂无名之时,一名女子甘愿陪在其左右。
女子姓洪,洪黛眉,跟她送给老者的佩剑一个名字。
那时的叶剑二十出头,虽名中带剑,却偏偏穷得买不起剑。
他与妻子生活在一个小山村,男耕女织,生活苦了点,倒也过得去。
二十三岁那年,妻子送给他一把做工算精湛的长剑,原本是为了让他开心,不成想竟给了他闯荡江湖的胆。
从那以后,家里的田地荒废了,叶剑隔三差五便出去喝酒,每每都是大半夜回来,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又结识了什么江湖好汉。
妻子好言相劝,却不见丝毫成效,眼见自己肚子越来越大,女子只能在一个人时偷偷抹泪。
直至后来有一次,叶剑不知道在外面招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