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知行眼中映入陆还凛的白发,稍稍怔楞了一下,回道:“首辅大人,我田某也许法术并不高明,但在医术方面,还是颇有些信心,桓大人的病,在下必定会全力治好。”
老皇帝笑道:“对对对,田先生,治好桓大人,这可是襄国的功臣,怎么能不治?”
陆还凛状似温和的笑了笑,眼神却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
众人离开时,陆还凛经过田知行身边,淡声问他:“法术并不高明,棍术却冠绝天下,田先生何时变得如此谦逊?”
田知行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满招损,谦受益,说话总要留几分余地。”
陆还凛似乎是回想起什么场景,嗤笑道:“你的的道理总是很多,可是如今,你还记得你教会我的是什么吗?”
“我教你的那些,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天地之间的大学问,才是你真正要去上下求索的。既然你选择来到这里,就证明你已经明白了你想要做什么。”
田知行抖抖袖子,双手揣于腹前,满脸都是老神在在的从容模样。
如果姜绾没有跟着赵明良一起离开的话,应当会发现,他的动作习惯与她和陆还凛在簪花女神庙遇见的百晓生有些相似。
“见铮,人有的时候,要学会放过自己,哪怕是求道之人也是如此,很惭愧,这是我这些年才悟明白的,若是我没有下山,也许到现在我都无法参透这个简单的道理。”
“犯了错的人,却与我讲道理?”陆还凛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但显然,这不会对这位田先生有任何情绪上的影响。
田知行不太正经的摇头道:“不,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明白,那些不周山上的回忆,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陆还凛情绪难辨的笑了一下,冷冷嗤笑道:“重不重要是我的事,另外,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当年你是逃离,而不是下山。”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挥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冷淡的背影。
田知行目送着他越走越远,心中感叹,这小子真是又长高了不少,甚至连鬓发都已经变得和他的胡子差不多白了。
一百多年倏忽过,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当年的小师侄,也再不是白纸一张的少年人了。
“好了,感慨就到此为止吧,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
“陛下,陛下!”
皇家侍卫长谭金宝如同一支飞箭一般冲入议事堂内,门口的太监一个也没能拦下这高大健壮的汉子。
“金宝,何事如此慌张?”赵明良见到谭金宝这无头苍蝇般的样子,心中不免来气:“你就不能学学祝常鸣,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办事的,你懂不懂什么是沉着冷静?”
谭金宝心中暗骂这皇帝竟然还对祝常鸣如此深信,身子却噗通一下跪在老皇帝面前,眼中含泪道:“陛下,太子他……他……”
“太子怎么了?说话!”
“陛下,请您看这些,太子,太子他做出倒行逆施之举,有意图谋反之心啊!”谭金宝从怀里掏出一把纸张,颤抖着将双手举过头顶,赵明良双眼暴瞪,马上就接过纸张打开仔细的看,才看了几张,他便已经怒极:“赵昱这个孽子,竟然在守孝之时与敌国私通?!他,他是如何办到的,难道是凌轲?”
“不,这不可能,我早已切断了他身边所有的臣子关系,所以他才会想到去和从不参与凡间之事的修士交好!”
赵明良在屋子里不断来回踱步,心中又怒又惊。
“修士……对,修士!一定是那个田先生干的,修士有神通,替他送几封信又有何难?”赵明良浑身都是火气,一把将跪在地上的谭金宝拉起来,吼道:“起来,跟朕去东宫,今日朕便要废了太子,以儆效尤!”
“是……是……”谭金宝磕磕绊绊的跟着赵明良去了东宫,赵明良令东宫内所有人都不要声张,然而一行人却始终没有找到赵昱的踪影。
直到去了早已自尽的太子妃的冷宫附近,赵明良才找到了赵昱,可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琼贵妃竟然和赵昱一同在东宫的最偏僻的花园里坐着!
琼贵妃正同赵昱言笑晏晏,一抬头看到皇帝来了,霎时惊的花容失色,她先是颤着身子站起来,随后唯唯诺诺跪下道:“陛下,臣妾只是来此赏花……”
见琼贵妃突然跪下,赵昱心道不妙,转身果然看到老皇帝带着一行人火气冲天的走近亭子。
赵明良扬手就给了琼贵妃一巴掌:“贱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等办完了事,朕自会收拾你。来人,给我把赵昱这个孽子拿下!”
这是琼贵妃第二次在皇帝面前下跪,第一次是她作为民女左湘影参加选秀的时候。
谭金宝带领的禁卫军迅速将赵昱扣下,压在花园亭子内的桌上动弹不得,赵昱还以为只是自己和左湘影的事暴露了,他稍稍抬头望向花园的角落,那里应该有祝常鸣的人蛰伏着,至少他的安全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