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一队人马从远处走来,最前面的是四个骑着骏马的高大男人,正是这一年江湖上风头正盛的天鹰教少主殷野王和三个他的飞鹰卫。他们簇拥着一驾马车走在队伍前面,后面则是一队人步行押着一车的货物,这群人统一着着一身黑袍,襟口处绣着一只神态甚为凶猛的老鹰,一眼看过去,煞气颇重,偶有山民碰到了,也都害怕的远远的避开,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车轮辚辚的滚动,这年头还没有橡胶轮胎、汽车减震器什么的,坐车也并不见得是一件多享受的事情,马车走在再平整的官道都会摇摇晃晃,更何况这样崎岖的山路。凤宁的马车已经是加了弹簧最大程度的优化过了,可依然跟现代的汽车舒适度没法比的,凤宁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昏昏欲睡,尽管她这马车中已经尽量的为了舒适而铺设大量软垫靠枕,但这样长时间坐在车里,她还是觉得晃得她腰酸背疼。
那天殷野王来接她,默契的没有提杨逍的事儿,其实聪明如他,就算当时没想到,后来反应过来也猜到了杨逍能凭空在金陵城里消失,除了躲在凤宁车队里,大概也没有别的办法。殷野王想过要去问凤宁讨个说法,但是又在心里下意识的给她找好了借口她并不知情,可是理智上来说,那个时候杨逍身中剧毒,以凤宁的武功和风衍悔的心细如尘若说竟然不知道车队里混进了个人,也不太可信吧。为了这事儿,他辗转反侧了好几天,后来他索性就不想问了,他宁愿凤宁是不知道的,也怕从她口中真的说出来人是她救得,殷野王知道凤宁的性情,他若问,她必不会与他撒谎,可是这件事情上,他又希望她撒谎骗他,矛盾又无奈。
本来那一天他就想去参合庄找她了,但是他知道凤宁是从来不过生辰的,那一天对她来说,没有其他人庆生的欢快,只有血海深仇的沉重和痛苦。他把所有的事情早都处理完了,其实早就提前跑到了太湖边上,却迟疑着,但是最后也没让人通报,也没进去燕子坞,就在太湖边上他的别庄待了三天,甚至直到找人去送信进去都没说他早就到了。
殷野王没提,凤宁自然也不会主动说,慕容凤谦忌日之后的第四天,殷野王如约来姑苏接她,她一早悄悄离开了参合庄,甚至没有和杨逍道别,但她不知道,杨逍其实是知道的,他站在归燕居上,一直看着她登上了小船,直到消失在浩渺的太湖烟波里,再也看不见,才长叹一声,次日,包倩倩安排了船也送他离开了。
此去武当,恐怕将要遇到的都会是些名门正派的人,凤宁一手支着头,眉头微邹,一想到这些头都疼了,和那些名门正派交往起来真心累得慌,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多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其实越是名门正派,越是被加身名利所累,行事反而更加瞻前顾后、谨小慎微,甚至为了所谓的清名做出许多违心虚伪的事情,多少事出无奈说到底也不过只是情势所逼四个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这个角度看,做个名门正派也累人累心的紧,论起逍遥无忌,还真不如做个肆意江湖的魔头,就像杨逍那样逍遥自在的其实挺好的,杨逍……
本来在摇晃的马车里倚着矮榻昏昏欲睡的凤宁,漫无目的的放飞思绪天马行空,却不知道怎么,莫名的那个名字又毫无征兆的飘进大脑,杨逍啊……啊!杨逍!凤宁后知后觉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整个人突然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将睡半醒的大脑尚有些怔忪,环视了一圈四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她已经在去武当的路上了。
掀开车窗的帘子,暖风微醺,缓缓吹入车内,凤宁叹了口气,突然莫名的情绪就有些低落,怎么就想起他了呢。时值四月,入目皆是一片苍翠,一眼望去春意盎然,今日一早,他们已经进了十堰的地界,也就说是已经算是进入了武当山的范围,武当山风景如画,一路都是好景致,凤宁却在此刻,就在那人入梦的那一刻,突然就对往日喜欢的山川水色都失去了兴致。
“小姐,再有半日便到了。”
同行的下属见她掀了帘子望向外面,主动开口道。
“嗯。”她轻声答了一声,然后放下了帘子,懒懒的抻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又拿起了茶几上那本看了一半的武功秘籍,一页一页慢慢翻着,可是这一次,翻了几页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没由来的心烦意乱,她把书抛在一边百无聊赖的倚在茶几上。
她这次乘着马车,和之前她去大都匆匆赶路时候完全不同,马车两边矮柜的抽屉里有她爱吃的各色点心蜜饯果子一匣子一匣子的包好,够她一路游山玩水吃到武当山,她喜欢的茶,分门别类,一罐一罐的,大概就算放在家里喝个半年不成问题的那种,更别说大把银钱都是带的足足的,这些都是殷野王给她出发前备好的,供她随时随地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能立刻得到满足,比之大户人家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公候贵族之家大概也就不过如此了。
殷野王对她这样好,好的让她不知所措,若是没有那日的事情,她依然毫无所觉也就算了,当她真正了解到这背后的情义,突然就有些食不知味。衣食住行,他什么都拿最好的供着她,万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