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觉醒来,只闻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草的清香。
“你醒啦。”凤宁就坐在他的床边,见他醒了,连忙起身,扶他坐起来,然后又转身去圆桌边上,端起一个小碗拿了过来。
杨逍一看是一碗米粥,显然被人精心熬制了很久,米都熬煮化了变成了粘稠的米汁,但是却不是本来的米色,而是泛着浅浅的绿色。摆在条案上的,是之前纪晓芙腌的一些小菜,和……果不其然,切好的菜叶子和调好的酱汁。
凤宁见杨逍盯着看,一下子脸又红了“我……我……我只会熬粥……和熬药……我……你……再说你现在也只能吃些清淡的……”
他轻笑了一声,从凤宁手中接过小碗,也不问她这里面放了什么,直接拿勺子舀了,吹了吹喝了下去,融合了药草清香的米粥,没想到味道还不错。其实杨逍没告诉凤宁的是,即使她一辈子都给他做清汤、生拌菜、烤肉片,他也愿意一直吃,他不挑食,真的。
凤宁知道自己做饭不行,虽不至于只会煮泡面,但她的程度也仅仅是能用电饭煲做个米饭或者煲个汤,需要过火的,大概也就是炒鸡蛋?然后,她重生在这个时代之后,没有电饭煲、煤气罩,她连灶膛生火都搞不好,更别说控制火候这种事情了,这粥还是用煎药的药罐子熬出来的,这熬药的火候,好歹还是好控制一点的。
其实大部分的毒素都在河边被他逼出来了,剩下的余毒只能靠慢慢调息,凤宁挑了几样合用的草药合着粥熬了药膳这样对他的伤势也是有好处的。
喝了粥,杨逍盘膝坐在床上运气调息,而凤宁则在他房间内的躺椅上懒洋洋的歪着,她觉得有些疲劳,一直强撑到现在,如今见杨逍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一时之间全身的不适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事实上从昨日开始她便隐约有了这样的感觉,她知道这是那药的药效在渐渐失去了,这是真气和内力开始逐渐恢复的前兆,出现了这样的征兆,大概再过个两三日她的功力就可以全部恢复了。这种感觉不太好形容,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像一股暖流从丹田处慢慢涌出然后蔓延到全身,冲刷着全身的经脉,然后原本空虚的丹田气海慢慢的充盈起来。
可是这个过程并不是个舒适的事情,此药虽然不如十香软筋散那样的霸道会在解毒的那一刹那释放出来所有的内力,一下子容易伤了根本,但是到底也是禁锢了所有的内力。十年练功积累下来的内力在两三日内全部释放,这过程也觉不好受,首先便是人十分容易疲倦,经脉被内力冲击的过程中,也会有些痛痒不适。
可是这一切和之前十香软筋散带来的伤害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躺椅轻晃,凤宁动了动身子,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她忍住那些不适尽量的放松开身心让那些被禁锢的内力可以畅通无阻的游走在全身经脉之中以便可以更快更好的恢复。
房间内一时间就这么安静下来,杨逍入定后气息绵长,几乎细不可闻,只剩下竹子的躺椅一下一下轻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随着这摇晃,凤宁整个人也都开始迷糊起来,睡意袭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陷入了睡梦之中,可是也许是因为身体的不适,她的梦并不安稳,往事流光飞舞,杂乱而纷纷。
有小孩子的哭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她只听着那稚嫩的声音哭的撕心裂肺,哭着叫着“爸爸”“妈妈”“哥哥”,然后中年男人的声音,他说“乖哦,阿宁不哭,从此以后我就是你老爸,老爸带你回家。”
那男人的声音低沉厚重,带着几分嘶哑,很熟悉,凤宁的心都在颤抖,那是她的养父,她竟然梦到了小时候。他是她亲生父亲的战友,在她家出事之后他立刻来到了洪川,收养了她把她接到了香港和自己的儿子殷天野一起抚养长大,那段她已经模糊了的记忆,莫名的就在这半梦半醒间又翻涌了上来。她和殷天野一起嬉闹长大的童年时,相互扶持的青年时,他对她向来呵护备至、关怀有加,对别人而言,殷天野性格阴晴不定、脾气暴躁,他把他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全都留给了她,可是她却迟钝的直到死过一次又很久才知道这温柔的背后到底是怎么样的深情,他一定很难过吧,很受伤吧,可是……
她和他感情深厚,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甚至为他而死都毫不犹豫,却唯独不能如他爱她一般回应他这番深情。
死?当那个字眼念头划过,一阵强烈的不安攥紧了她的心脏,凤宁在梦里的哀伤似乎蔓延到了现实,她只突然就觉得心脏疼痛的不能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梦到了殷天野,梦境流光,她仿佛度过了无数漫长的时光,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看到了他们在一起,一起走过的前半生。
然后,她似乎又回到了那艘即将沉没的邮轮上,那个时候爆炸刚发生不久,她胸口疼的犹如实质,断裂的肋骨,受伤的内脏,她不断的吐着血,殷天野背着她不断的跑,走廊那么长。那时候她应该半昏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梦中,她清醒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