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杨逍与凤宁终于回到了中原。
一叶扁舟在茫茫大海行几日本来一件非常疲惫的事情,他们二人也不例外,可凤宁知道殷天正此时就在江南——金陵天鹰教的大本营而归心似箭,一刻也不肯多歇息,弃船换马便直奔金陵而去。
因殷野王北上主持起义等相关事宜,如今坐镇江南的正是前天鹰教教主如今的明教护教法王之一白眉鹰王殷天正。
他正在房中读儿子的家信,只听外面先是隐约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传来殷无寿的叫声。
天鹰教在殷野王的管理下高度秩序化,大多数时候都是井井有条,甚少有这般慌乱情形。“老爷!老爷!!!”他听到外面传来殷无寿有些嘶哑的高呼声,殷天正不由得眉头来,无福、无禄、无寿三人都跟了他大半辈子,年轻时候也是一方恶霸豪强,并不是轻浮之辈,怎的此时如此大呼小叫不成体统。殷无寿三人疾奔而来,边跑边大声疾呼,声音都有些变了调的亢奋,带着些微微的颤抖,殷天正放下信正想斥责一二,内心却莫名的一阵抽紧,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就像是天降灵光一闪而过的穿过他的心,这突如其来的攥住心脏的感觉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是何缘故,已经到了嘴边的呵斥之言生生顿住了,只是这一瞬的时间,只听房门外殷无寿叫道“老爷!小姐回来了!!”殷天正先是一怔,大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心脏却跳的更加剧烈了,随后只听殷无寿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已经到了他的门外,他喊道“小姐回来了,是阿宁小姐回来了!!”
殷天正“霍”的一声从椅子上猛然站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椅子已经被他这突然起来的动作“哐啷”一声向后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门被推开的十分急切,往日里也就殷野王有时候这般不拘小节的闯门,而且殷天正定也要训斥的,可是今日,他似乎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所有的声音都梗在喉咙里,就看一人推开了房门直接冲了进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口至书房,只有短短几步路,凤宁直接推门而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书房眼前,这般举止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失礼,可是她却是按捺不住想早一刻见到殷天正。
书房挂着薄纱帘子隔开,凤宁站在帘子外,突得止住脚步,原本伸出的、不管不顾便要掀开帘子的手也“怵”的缩了回来,转而有些尴尬的抚上了自己的鬓角,然后垂下手抻了抻自己的衣裳,浑身上下的摸索着抚平衣服褶子,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找穿衣镜却又想起来这是殷天正房里,并没有女儿家房内那些落地宽大的穿衣镜,这般尴尬失态,她浑身不自在的又僵硬着手指蜷缩了起来。
杨逍见她甚少有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候,她一会儿给头发都捋到耳后,一会儿又给额发刘海都打理到了额前似乎是想遮掩什么的样子,几息时间,已经变换了几番主意。杨逍觉得有些好笑,凤宁难得有这般时候,随后又觉得有些辛酸难过,所谓近乡情怯,谁人不是呢。
沉默,隔着帘子也能听到骤然加重又刻意压抑放轻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只听殷天正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是……阿宁吗?阿宁……是……你回来了吗?”
他的声音缓缓的,虽然刻意做出一副稳重平常的样子,可是依然没有办法完全克制住因为激动而导致的颤音。白眉鹰王一生杀伐果断,看惯生死离别,向来是冷静自持,极少有这样时候。
这是她自出走以来以来第一次见殷天正,之前那次在武当山上不甚愉快的见面该是不算的,毕竟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回复记忆,若如此算来,他们父女二人已经是有十七年没有见了,凤宁自幼时便被殷天正收养,父女感情深厚,她听到殷天正的声音,哪里还忍得住,原本就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夺眶而出,成串的滚落了下来。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道“凤宁不肖,累爹爹费心了。”然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呜呜哭了起来。
凤宁这一下跪的十分扎实,殷天正听这声音,忙一把掀开了帘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她的胳膊扶住了她,顺势就把牵挂了十七年的女儿搂进了怀里,一生刚强的他也跟着湿了眼圈,嘴里只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离家时,她还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如今她的两个孩子都要谈婚论嫁了。
当年她遭遇了人生那样惨痛的变故,他身为父亲,却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而更重要的是早就知晓一切真相的他却选择了隐瞒,造成了这样的悲剧,他自觉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他对她的亏欠,让他也觉得无法面对她。
他一心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以为给她一些时间,给互相一些时间,一切总会过去,因为她一直都是一个温柔懂事的孩子,谁知她最后竟选择了离家出走。
她离开后,殷天正异常震怒,骂了殷野王,打了杨逍,斥她不孝软弱,发了一通火气之后,却难掩浓浓的焦虑担忧,他一会儿担心她一时想不开做傻事,一会儿又担心她独自在外缺吃少穿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