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本章可搭配bgm——《南行(To the South)》谭盾/马友友
时光荏苒,转眼间质子们来朝歌已满三年,他们如树苗抽条一般飞速地长高长大,虽然还未褪去少年的顽劣难驯,可到底是殷寿亲自训练了三年的质子勇士,已经逐渐呈现出一支殷商王家军队的肃然面貌。
自殷姝得到批准能自由出入城外大营开始,她每月一有空便骑马前去质子旅找几位哥哥和姬发,有时是给他们带东西,有时单纯为了戏耍玩闹,但更多时候是陪他们训练和切磋武艺。
三年间,殷姝的个头儿和力气也都增长了不少,早已能熟练地单手执剑操练剑法了,她的师傅甚是明了女子于剑术上单拼蛮力恐怕难以敌过男子,便悉心为她选了一柄相比男子常用的重剑而言更为轻捷的薄窄长剑,所学剑法也多是重在技巧精妙、招式凌厉,加之她天资聪颖又好学勤练,因此,现在的她每次去大营找殷郊姬发他们切磋时,已能够有来有去地同他们过上十几二十多招,甚至对上姜文焕或姬发偶尔还能侥幸险胜几回。
这一日,她背着心爱的长剑同小舟一道来到城外军营,却在休憩的营房内不见殷郊姬发他们,寻了位校场侍卫一问才知,原来都去演武场练摔跤去了。她本就不喜欢看摔跤,觉得都是一群半大少年摸爬滚打脏乎乎地打架,因此便没去找他们,而是来到了饲养军牧的马厩,想先看看前两月新来的几匹马如何了。
殷姝遣退了跟着她的小舟,只让她在大营内自由逛逛或是在殷郊所住营房内等她,自己则闲庭信步往营房后的马厩溜达。看到殷郊常骑的黑马“绝群”和姬发的“浮云”都老老实实待在廊内默默反刍清早吃的草料,殷姝走进去挨个儿摸了摸它们俩鼻前油光细腻的毛发,再抚了抚脖子上的鬓毛,好似多年旧友一般熟悉亲昵。
随后她走向一个单独的隔间,当中仅立着一匹新来的深栗色马。殷姝想起哥哥之前提到过,这匹马尚有些野性烈性在,待他完全驯服好了便送与她练习骑术。然此时带着旺盛的好奇与一丝期待,她打开了马厩门,轻轻踏过地上铺着的松软温暖的干草料走进去并立在这匹马旁侧,犹豫着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它湿润的鼻头,没见其躲开与反抗,于是便大着胆子轻柔地拉了一下缰绳,它竟顺从地跟着缰绳指引方向在马厩内稳行了两步,好似一个姿态挺拔却步履悠闲的贵女郎君。
殷姝见其对自己熟稔和顺了不少,便大喜过望,拿出软毛刷顺了顺它头上和脖子的毛发,边刷边在其耳边轻声说:“哥哥的马叫绝群,姬发的叫浮云,你以后有机会见到他们的。诶,你还没有名字吧,你就叫……”言罢她低头沉思了片刻,似是在搜肠刮肚苦苦思索一个好名字,很快便眉开眼笑地贴在它耳边道,“我想到啦……你就叫‘翔麟’!”说罢上前捋了捋翔麟的脖子,将新近脱落的毛发从皮毛中掠走,却见它竟也同时略伸了伸那俊美的头,好像在尝试接受这名新友的温柔触摸。
翔麟用一种殷姝不太熟悉的音调发出了几声鸣叫,似乎是在回应自己的新名字,伴随与此的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几缕声调奇异、像人不像马的叫喊声。她本在兀自出神,闻声吃了一惊,侧首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细细辨听之下才惊觉或是有人在呼救。可白日里,质子和大部分侍从不是在校场就是在营房,谁还会来这里?难道是小舟有危险?想到这儿她顿时紧张起来,便顾不得许多,连忙关好翔麟的马厩门一路循声快步走向更偏僻的军营院落。
声音的来源是一处废弃炊院内的枯井里,殷姝只顾担忧是不是小舟遇险,待走近听声辨出不是她,先松了口气,方才注意到这院落的颓圮凄凉,一时有些犯怵。“莫不是什么妖孽厉鬼在此嚎叫来引人上钩?”她心里胡思乱想着,勉强定了定神走到院中那口枯井边,双手撑着长满苔藓的青石井台向内低头一看——崇应彪正立于井底,一脸恼火懊丧地抬头望向井边的她。
殷姝大吃一惊,见往日校场上四处挑衅、狂傲张扬的北方阵领袖,如今竟灰头土脸地身处井底,惊诧之余莫名想笑,又觉得他这样平时趾高气扬、长傲饰非的人如今被瞧见灰头土脸的模样,心里定是羞恼不已的,自己不该笑,因此绷住了脸朝井下大声叫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该跟他们摔跤去吗?”
崇应彪被姬发手下的那些西岐质子们暗中使坏,假借切磋拳术之名引到这偏僻院落又被设计推入井底,心内本就愤懑恼火,只想着等他上去了该怎么收拾那些乡野农夫。可这枯井地处偏僻,本来在等着自己手下的几个百夫长——金葵、黄元济、苏全孝他们寻他来,却不想先被殷姝“逮了个正着”。
他犹自带着冲天的怒气和怨气,嗓音沙哑干涩地吼道:“你怎么不问问西岐农夫,他手底下的那些大粪球都干的什么好事儿!”
殷姝闻言立时反应过来,肯定是崇应彪带着北崇人马跟西岐的人又你来我往打闹,姬发手下的人一时怒火上头便自作主张将他抛下枯井想给个教训,顺便也让他上不了一贯由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