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哭泣,什么也做不了。
凌无非守在床边,从午后直到黄昏,突然听见两声咳嗽,连忙抬起眼来,见沈星遥转醒,赶忙抹去泪水,然而一张开嘴,脑中却空空荡荡,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星遥四肢因伤动弹不得,只能勉强转过头来,认真看着他,忽然笑出声来。
他哭得太久,眼已泛起红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惹人疼惜。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凌无非抽了抽鼻子,坐直身子,凑到她身旁,一脸担忧问道,“好些了吗?”
“你亲我一下。”沈星遥眨了眨眼。
“啊?”凌无非一愣。
“亲我一下。”沈星遥又重复了一声。
凌无非虽不明就里,却还是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沈星遥伸出舌尖,挑开他的唇。
她手脚虽不能动,舌尖却甚是灵活,蛮横扫过他口中每一个角落,尽情吸吮。
凌无非蓦地睁圆了那双哭红的桃花眼,眸中满是不解。
等她舒缓气息,他才挪腾位置坐好,轻抚她苍白的脸颊,黯然说道:“是我拖累你了。”
“傻瓜。”沈星遥笑道,“我不来,难道真让薛良玉得逞啊?”
“这都是我应得的,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凌无非两眼全无光彩。
“胡说八道。”沈星遥心疼不已,柔声说道,“我的无非,是曾教我立世明心之人。别让这晦暗的世道遮了你的光。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谁都无法取代。”
“可我真的变了。”他摇头道,“和从前不一样了……所有对你的承诺,都成了空谈……现在的我,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成为你的负累……”
“我曾不懂这江湖纷争,人心险恶,有一人在我跟前,不厌其烦,逐一点破,为我指引明路;我受身世所困,他宁可顶替污名,替我承担所有,以血肉之躯,担万人唾骂,落得满身疮痍;惶惶浊世,我欲开天辟地,他明知不可为,却依旧追随相伴,无怨无悔;书信销毁,前路茫茫已无事可为,他却甘愿永堕苦海,换我全身而退。”
凌无非静静听沈星遥说着这话,不知怎的又一次落下泪来。
“这样的人,与之相伴一生,到底哪里不值得?”沈星遥莞尔,眼神依旧清澈,“别怕。从今往后,我来保护你。”
“你保护我?”凌无非用力摇头,握紧她的手,心有余悸,话音颤抖道,“你可知道,若是这一次莫前辈没有出现,你我皆会丧命塔中?”
“你说过下辈子给我洗衣做饭的,忘了吗?”沈星遥笑道。
“没忘。”凌无非轻抚她憔悴苍白的面容,苦笑摇头,“还说过要做个女人,给你生儿育女。”
“薛良玉没死,我就算只有一口气,也要撑到看他死的那天,”沈星遥唇角扬起,露出灿烂的笑,“多好,现在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凌无非不言,只微微倾身,在她额间一吻。
房门被人敲响,凌无非回头应了一声,只见莫巡风推开房门,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凌无非小心翼翼扶着沈星遥坐起,托在怀中,从他手里接过汤药,一勺勺吹凉,以极轻柔的动作喂入她口中。
“还真是有趣,”莫巡风感慨道,“想不到中原武林,也如此不太平。看来人都一样,凡有私心处,皆动荡不安。”
“这一次,还得多谢前辈相救。”经历过这些大起大落,凌无非早已转了心性,眼底神采不复,变得小心翼翼,分外谦卑。
莫巡风曾见过他那一身风发意气,瞧此一幕,眸中不觉流露出惋惜之色。
这是怎样一个世道?将曾经豪气干云,满腔赤诚,前途一片光明的少年人,逼入如此境地?
变得这般唯唯诺诺,畏首畏尾,卑微如尘埃。
曾经的骄傲,已荡然无存。留下这彷徨不安的灵魂,畸零飘荡,惝恍游离,为寻一隅安身之所,如履薄冰。
“小子,上回见你时,听你气息稳健,功力应当不浅,”莫巡风内心感慨一番,略一思索,冲凌无非问道,“我这有个法子,能助你在半年之内完全恢复功力,你想不想听?”
“当真?”凌无非眼底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赶忙说道,“若能得前辈指点,晚生愿尽余生之力,报答此恩……”
“倒也不必如此。”莫巡风笑了笑,道,“你且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