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湘水苑。
长风飒飒来过,吹落满地的金色桂花。
水绿色纱裙微曳,勾勒出女郎玲珑的身姿。
桌案前,专注的女郎终于画完了贺寿山水画的最后一笔,月瑶总算放心了,这寿礼下月便可送给祖父。
距离宫宴已经过去数日,而日子仿佛归于平静,没有被前几日的波澜所影响。
可是,抬头看着书架上那紧锁的小匣子,月瑶还是不由自主地愣神——
里面特意锁着的,正是中书令为她包扎伤口的那方绢帕,幽幽的香儿,好似可以透过匣子,直直地钻入人心……
“ 瑶儿 ”,一阵爽朗的呼唤从苑外传来,孟舟一进入湘水苑便发现月瑶痴痴地望着书架,似有浅淡的女儿心事。
“ 阿兄 ”,月瑶迅速转过头,掩去情绪,微笑回应着。
“ 瑶儿,有事告诉你 ”,孟舟也不拆穿她的心思,轻声嘱咐着:
“ 今日晚膳你只能一人在家用了,父亲兵部上值不得归,母亲去了迦叶寺,而朝中有任命,今夜兵部和礼部几位大人要和为兄一同去接待一位远道而来的重要人物,所以我得晚些回来 ”
“知道了,阿兄 ”,月瑶点点头。
待孟舟走后,湘水苑又恢复以往的宁静。
时辰倏忽而过,月上柳梢头,晚膳后许久了,孟舟依然没有回来。
月瑶坐在前厅等着,有些疑惑,不过既然是阿兄的政务,想必晚些也是正常的,正准备回湘水苑歇息的时候,府门口传来了一阵声响。
“露浓,云容,你们去府门口看看,是不是阿兄回来了”
可当两个丫鬟带人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孟舟,而是他身边的小厮陈四。
“陈四,你怎一个人回来了?阿兄呢?”
陈四神色慌张,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的说道:
“回二小姐……大郎君他…他在鸿雁湖上的画舫里被灌酒,喝…喝得不省人事了,而他接待的那位重要人物,拦着我们这些下人不让我们接他走,所以,我只好回来禀告…”
“什么!?”,月瑶惊得蹦了起来,阿兄竟在绣锦长街的鸿雁湖上?那可是…是花街柳巷寻欢作乐的地方!孟家家风一向清正严明,阿兄怎么会去那里?
“ 阿兄身为朝臣,若是此番行径被有心人拿住作文章,攻讦孟府,该如何是好啊?”
月瑶心急如焚,现在家中只有她一个主子,当下便决定带着护卫前去接走阿兄。
是什么荒唐的重要人物,居然要在这种地方接见……还胆大包天地扣下朝廷命官!
月瑶赶紧带上帷帽,登上马车,带着一众护卫急匆匆地往长安最繁华冗杂的绣锦长街奔去……
*
绣锦长街,灯火阑珊,照亮天际,夜夜不休。
其间一栋不甚起眼的茶坊,稍显冷清。
二楼靠窗的位置,青衣郎君执着一枚黑子,轻轻敲击着桌上的棋盘。
很快,有人掀帘而入,一声清脆的少年之音传来: “表哥 ”
云纹锦衣,腰佩白玉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坐定在青衣郎君对面,面带笑意。
“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似是不错”,戚玦清瘦的手指放下棋子,把茶盏对着太子推了推。
“ 如今心腹大患北戎降了,海内皆平,自是愉悦 ”,太子魏环带着少年郎的意气。
“ 表哥今日约孤出来一聚,不会只是聊这些吧?”
魏环凝视着最为信任的戚表哥,虽然他面色从容,不过魏环很了解他,知道他决不做多余的事,定是有要事相告。
中书令美名天下,能力过人,只要这位中书令表哥一直站在他的阵营,其余的皇子绝对没有谁能与东宫争锋。
“ 太子殿下…微臣惭愧”,戚玦淡然拱手告罪:
“ 当初微臣举荐沈陌将军挂帅北征 ,如今看来,却是后患无穷…”
“这…”,魏环皱眉一愣,“这话从何说起?沈陌此人确有将才傍身,能护我魏氏江山,戚表哥为大邺披肝沥胆,举荐贤才,并无过错啊 ”
“水能载舟,亦能……”,戚玦缓缓叙述,低垂眼眸看着眼前的棋盘。
“ 北境军如今甚得人心,百姓传颂,太子殿下作为东宫之主,却也,不得不防…”
“…唉,表哥说得,孤又何曾没有想过?”,魏环心中暗叹,中书令还是一如既往,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心中隐隐的忧思。
“ 孤的母族戚氏,虽牢牢掌握着大邺西南军,不过离长安略显遥远…”,魏环执着一枚白棋,轻轻放在角落,“ 若是……”
魏环知道茶坊四周早已被戚玦清理干净,故而也不遮掩,直抒胸臆地请教道:
“若是孤想要北境军权,且不想费一兵一卒,可若被父皇忌惮,被天下人诽论魏氏鸟尽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