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竹心下疑窦丛生,瞥了傅礼一眼,他正目光阴沉地盯着暮行,像是要把他戴面具的脸盯穿。
暮行的眉睫似剑,眼神纯澈又似乎蒙了一层雾,下半张脸被面具遮的严实,只能窥见他高挺的山根。
林雪竹忽地开口打破沉静:“殿下,我有些累了。”傅礼回过神,扶着她离开。身后人目光灼灼,两人不曾回头。
“我想出去走走。”
“你刚醒来,要.....那我陪你走走吗?”
“好。”
“湖中央有一凉亭,风景还过得去,你想去吗?”
林雪竹有一瞬惊诧“...好。”傅礼似乎...松了一口气。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那湖中凉亭原本叫明心亭,湖上是极金贵的金丝彩莲。而湖中亭风水极佳,是傅礼最爱的地方。
平素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平常待客都去竹林里的小亭,虽不及明心亭,却也幽静雅致。
她走上汀步,由着傅礼在身后护着她,这条路,他们曾走过无数次。
齐王府规矩多,下人多,林雪竹喜闹却不愿在人前束手束脚守礼。傅礼就常常带她来明心亭,这是属于两人的秘园。
立于明心亭前,前世的记忆似乎还是昨日,明心亭四周都是青色的帷幕,正上方一块牌匾,是傅礼亲笔:明心亭。
“竹儿,我的好竹儿,别气了。你看这是什么。”林雪竹不愿扭头去看,傅礼就把食盒放在她面前。
“这是京城王宝义家的桃花酥,尝尝?”
“你怎么?”林雪竹有些惊喜。
傅礼轻笑“我怎么知道?我们的小竹儿这几日都郁郁难眠,梦中都在叫桃花酥,而不是你的亲亲夫君我的名字呢。”
“什么啊,好坏啊你。”林雪竹红着脸,吃了一口,眼睛被点亮。又似想到什么“阿礼,你也吃。“将吃了一块的桃花酥递给他,他毫不犹豫咬下一大口
“好吃。”他毫不客气的称赞。
他的笑融了一池春水,傅礼原是有洁癖的,京城人皆知。林雪竹心中甜意更甚。
“这个很难买吧,上次蓉芝排了半日都没买。”
“是啊,娘子。那娘子可要好好补偿我。”......
“阿礼,你在干什么?”
“竹儿,快走远些,当心砸到你。”
“啊好。”
只见“明心亭”已被换成“明竹亭”。
“竹儿,我新题的字可好看吗?
”
“好看...油嘴滑舌,”林雪竹又红了脸,傅礼捉了她遮脸的手,握在手中“为何不带手炉?”
“忘了......”
傅礼没有责备她,怎么可能责备,反而宠溺刮她的鼻尖。“小懒鬼。”.......
“雪竹,进去坐吧。”
“好。”明知会伤害自己,为什么还进去呢?
林雪竹正要坐下,傅礼忽的铺了一张软垫。
“小心凉。”与记忆中的他重合,“竹儿小懒鬼,不肯多加一件衣服,只能让亲亲夫君多操劳了。”
她心再似刚如铁,也要被回忆攻陷了。
年少时第一个喜欢的人,为何如此轻易抛弃她?
据她所知,当时的情景,并非一定要献出她才可解,而且献出她也不一定有用。
她还以为早就释怀,可心上的旧伤被牵起。
哦,还是有点痛。
林雪竹端起手边的杯盏:“阿...殿下。”傅礼也怔愣了,又笑道:“何事?”
“如若有一日,有人想抢你心爱的东西,如若不给,性命就难保,你可会...”林雪竹压不下心中的疑惑,还未闭嘴可话已到嘴边。
也罢,就当给过去一个交代。
她还未问完,谦逊有礼的齐王殿下便打断她:“我不会了。绝不会。”
林雪竹猛的转头看他。
他目光灼灼,眼中的坚定狠狠凌迟着早已结痂的伤口。
“我已经失去过最心爱的,哪怕粉身碎骨,我再也不会允许自己再失去一次。”
两人对视良久,林雪竹才回过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干硬的找话题:“湖中的金丝彩莲开的很好。”
半晌,她才觉得那股视线变淡了。
“是啊,雪竹姑娘才情颇高,竟识得这冷门之物。”
“公主她们呢?”
“我已将她们安全地送回府了,幸而我还有些侍卫,才击退刺客,但还是让暮行受伤了,抱歉,这次是我太疏忽。谢罪是肯定要的我只怕雪竹姑娘不愿见我。”
“小女不敢。”
两人对话的尺度似乎又回到林府“初见”,似乎刺杀事件不曾发生,两人也不曾在“明竹亭”而是一个普通的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