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罗与趾檀交界的地方,四时鸟语不断,长年和风送凉。到二月,早早的,柳舒新岁,紫绽绵月,漫然千里,至三月,地热气暖,满地苍翠,天飞嫣红,轻裘归箱,薄裳上身,又早早的似要开启夏日的大门。
三月七日,亥末时分,在谷镇由司马清庭率领的五千将士自沧水源头西下,再次突袭南罗驻扎在沧水西岸一支南罗水军。这次袭击是在陈询命令鄣军退回谷镇北面的干州城郊二十日之后。
这二十日里,还有一支一万军马由深谙南罗地形的贾涌率领,穿过一处茂密的树林和河流,迂回到南罗主力驻军所在地,以夜晚偷袭为主深入南罗军的营帐,每次只要杀敌过半后就撤退不战,目的只用以搅乱敌人的秩序和军心。每次偷袭南罗军,都选在南罗军最松懈的时候,等南罗军提高警惕时又按兵不动。
这是非常危险的一种打法。因为要不停出现在敌军腹地,还要以最大的能力突破敌军的攻击和围堵,确保参与突袭的将士性命不受损害。这理论上的操作往往被现实摧残,结果自然不会如人意。
出征前陈询曾单独与贾涌交谈,尤其谈到春天到来会越来越热从而引发瘴气横生,贾涌就想起全盛二十一年春天那段过往,不待陈询说完,就跃跃自荐当领军。
“将军,此举非常危险,您可考虑清楚?”陈询等他表态后,提醒道。
贾涌垂首惭愧道:“三年前时疫之痛,末将从不敢忘,更对那年死去将士愧疚至今。一个多月前随殿下到谷镇,末将更觉无地自容。今日殿下与末将谈起这些,是看得起末将,末将不雪前耻,誓不回上阳面君。”
陈询这才叹道:“将军有此报国之心,询感动至极。询从得旨获封大元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将军,次日午前就在离宫将军宅邸外徘徊,期待与将军一见,奈何将军闭门休客几年,除了在朝堂上与将军有几面之缘,还没有机会深谈过。没想到当日后黄昏将军就亲自来见询,说了许多肺腑之言,询珍惜将军的诚意,才在君父面前提请将军出征。”
“末将十分感念殿下的厚谊,更没想到殿下心底还有末将。”
“也是听清王提到过将军,询时刻记在心里,从未忘记过。”
“原来如此!”贾涌感慨,眼眸里泛起晶亮的水光,“清王殿下还记得末将,末将更感激不尽。想当年有幸与清王殿下一起在尚武苑历练,清王殿下何等意气风发,文采武艺何等了得,只可惜——”他说不下去,也觉得不便多言,只道,“在殿下身边月余,末将觉得殿下颇有清王殿下的风姿。”
“询自幼受教于大哥,也勉强学得他几分,与大哥比还相去甚远,所以询惦记将军,希望能与将军互切互磋,共度此次大战难关。”
听陈询仍以本讳自称,言辞处处恭谦,贾涌对他更加敬重。
“殿下,这突袭的领军请由末将来当吧。末将定要以此雪耻,才能不负此行。”贾涌再次恳请。
陈询这才拉住他的手臂道:“将军有此心,询岂能辜负,也当竭尽全力为将军着想。让我想一想,怎样从军中拨出一万精壮人马随你突袭,才保你安全。”
“殿下不必为末将考虑。末将有个提议,可将从上阳、黔州、渡州带来的一万罪人归于末将管理,末将保管一月内让南罗军主力分崩离析,以便殿下尽快剿杀蒙承倥。”
将领收编管教的罪人是件非常头疼的事,一般人不愿揽接,如果带领这批人深入敌军之中,那更是危险至极。虽然在出征之前对这些罪人有过利诱,但是罪人之所以成为罪人,皆因他们品行实在恶劣,才会犯下大错被囚禁于铁壁,尤其是上阳、黔州、渡州的监狱,收押的是朝廷最恶毒的罪人。
这次能率领罪人参战,是齐斐扬向陈询提的建议。那日齐斐扬如是说:“这几年我军的战斗力及其薄弱,虽有司马祁和司马清庭坐镇南疆多年,但是他们与殿下几无交情,且殿下是从离宫出征,带去的兵大多数隶属于王天路,姚州的将士也是王天路的属下,只有一千人是高将军请旨用来保护殿下的。殿下第一次领将带兵,王天路是袁辅政的外甥,与殿下素无往来,更何况王惠妃怀有龙嗣,已经在殿下与王氏之间形成隔阂,尽管将士们负有皇命,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尤其此次殿下还要保护蒙承王,属下以为殿下可请奏从狱中调拨罪人随行。罪人不可信,但总比王天路的手下可靠些,因为他们身负罪责随时会被处死,如果让他们得到一些利好死心塌地跟随殿下,殿下到了谷镇也不要担心万一出现变故手中无人。”
很快在出征前,陈询上书皇帝以京畿一带将士少有实战经验、南疆地形险恶为由亲求调拨罪人随军。皇帝收到奏报立即准允。
“君父允准得如此快,你怎么看?”回到穆王宅邸,陈询感觉不踏实,急忙找来齐斐扬商议。
齐斐扬道:“殿下不必纠结陛下所思所想,关键是这一万罪人将成为殿下最大的依靠,殿下现在要做的是如何使他们收归殿下所有。”
“我母妃娘家李氏,现在无权,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