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珠光宝气。太子也未曾说个不字,为何我就不能?”
“姑娘提到这话,我细想一下也是。既如此,咱们所做的事只为了自己,也就不要有所顾忌。再说——”潘娘想了想,笑道,“说起章氏清高,奴婢在咱们胡府时却听说一件事。说太子妃的哥哥主管雍水河和鲁江渠事务,也收了不少贿赂呢。”
胡宝芬一听,忙问:“此话当真!”
潘娘道:“是谣传。不过,也不无可能。姑娘想,这么长的河渠,需要多少银两开凿,又是从户部到州县,还要跨越几个州,其中的钱银周转去向谁也弄不清楚啊。”
胡宝芬抚掌一笑:“可不是,谁会没事瞎说。所以呢,那些清高门第也不过如此。时下官宦之家哪个不是奢华靡度,若章相家这般清贫才叫格格不入——若是真的,想起咱们太子妃的清高模样,就觉得好笑。”说着,先前的怒气全消,只嘱咐潘娘,“帮我准备几样上好的礼物,我明日要去藤光苑走走。”
连续数日来天气显热,只有早晚凉爽。章青砚每日里只在宜阳宫里写字,或与荃葙、霄环到晖园、幻桦园、镜雪湖散步,有时做点手工活计打发辰光。一日晨起梳洗完毕,用了早膳又按原路朝镜雪湖走去。
天上那层灰气已散,空气不再憋闷,可阳光更厉害了些,这秋老虎天气,只觉空中、屋顶上、墙壁上、地面上,都白亮亮的,白里还透着点红,由上至下像一面极大的火镜,每一条光都似火镜的焦点,晒得地上万物要点着一般。
荃葙素来不怕热,且她的皮肤经过阳光熏染便汗水连连,越晒越白,此刻迎着骄阳提脚迈步朝镜雪湖的方向走去,想在花丛里摘几只大丽花带回宜阳宫做点缀。
章青砚和霄环倒落了后,只慢慢而行。快到幻桦园,但见成片白桦挺拔耸直,枝叶疏散,婷婷地立在日光里,撒娇似的随风轻轻摇曳着满身绿生生的叶片,发出索索的声响,煞是好听。树身上的疤结如同一只只窥视世间万物的眼睛,深邃、宁穆,天长日久地洞悉着世间万物。
霄环发现少许树皮被剥去,道:“一到夏秋,就见有勤求殿里的内侍在这里采集树皮,前儿又看到勤求殿里的几位宫女用桦皮烧烟熏纸来做古画,还有的用桦皮烧灰冲酒,更有甚者,用桦皮做弓弦,看着也有趣。他们能在勤求殿摆弄这些,肯定是太子的人。”
手里已捧着几柄大丽花的荃葙闻言,问:“霄环姐姐怎么猜出一定是太子派人来采树皮?也许是忠公公想出的花样。”
“太子向来节俭,没瞧见今年东宫里大变样。”
荃葙想了想,笑道:“也是。往日里我就只听说桦皮能用来当烛火,谁知还有这些用场。”
章青砚微笑道:“你们没听说过一句:桦船携趁渡头忙,来往轻飞逐鸟翔。(1)可见桦树又是制造良舟之材。”
“携以入水,游行便捷。”霄环抿嘴一笑,“还有句说‘天生桦木是良材,绝壑幽岩到处栽’(2),又是赞美桦树的高洁呢。”
荃葙咳声道:“你们说着就扯到诗文上,倒显得我俗不可耐。我在的时候你们不要讲那些文绉绉的话,可行?”
霄环笑道:“你不通诗文也无妨,若论这桦树,自有你可研讨的地方。”
荃葙闻言一喜,忙拉住霄环的胳膊,急问:“有何可研讨的地方?你说来听听!”
“桦树茸你知道么?其子实体呈炭黑色的块状形态,不过一般生长在北寒地带,只是我们移载到这里来,气候土壤不适就看不到了。但桦树汁可从树干中流出,透明无色或略带微黄,饮了可养颜健体。桦皮还可以用来缝篓、缝补席。你素来喜好织补,若有闲时,编制成席睡觉也好。”
章青砚看霄环本来说得头头是道,不想后面的话很诙谐,忍不住笑道:“不要哄荃葙了,按她的性子只会当真——桦树席子可不是随便能做出来的。”
荃葙见章青砚护着她,心里高兴,道:“若真能制席子,我还真想着做给姑娘用呢。你看着东宫里天长日远的,不寻点事做怎打发时辰,有点活计在手,好过整日无所事事。”
她这话触动了章青砚的心思,收敛住笑容道:“世间万物皆有自己的优势,单说这白桦树,看着也招人喜欢,别说它的用处了。”
又用手抚白桦树洁白光滑的树皮,只觉细腻如绸缎,空气中弥漫着树叶淡淡的清香,“树终生以水为伴,也算求得一个自净。”说着抬眉又看了看白桦林深处,枝叶繁密,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网,丝丝阳光透射进来,举目望去,乱琼碎玉,渐迷人眼。
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桦树林里有一个人影在闪动,不由看住。那日头逐渐烈盛,桦树栽植紧密,偶有几缕漏过青翠叶子的枝桠缝隙,在一些夹杂在土壤里光滑的鹅卵石上,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支离破碎,也稀稀疏疏地投射在那人影的主人尉迟眉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