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正月后,章青砚频繁来往各宫、王府送礼,不免劳心劳力,连续两日只在宜阳宫里休息不出,期间,尉迟眉月和李惠锦各自带近身宫女择两个时辰与她照过面,她们来时陈询都不在,两人离开时也不免有些悻悻然。
到了二月初一,天上竟然大雪纷扬,落了两日才渐止,陈询又接到皇帝的旨意,要他初四日就去鄣西山尚武苑阅兵,拟计划去七日。
过去一个月,陈询夜夜宿在宜阳宫陪章青砚,现在要离开七日,免不得放心不下,便嘱咐霄环、荃葙细心照看。
谁知陈询离开后,章青砚的不知为何病了,时而觉得目眩头晕,时而食欲不振,连晨起写字也省了,干脆卧床不起。两位药藏局两个奚官来了好几趟查不出缘由,以为是年前的病根未除,只嘱咐慢慢调养。
陈询在鄣西山尚武苑闻讯,连忙派忠玉安排陆延前来问诊,并让忠玉日日派人快马通报病情,不得有半点延误。又嘱咐忠玉给太子妃用药需谨慎,切不可用那些伤阴破阳的药。
刚鬣儿开始不懂,回头问了霄环才知,是太子希望太子妃尽快有孕才这般小心。他怎敢马虎,成日里留在药藏局不出来盯着奚官们配药,手头上的一些东宫内务也在药藏局一并处理。
几日下来,除了胡宝芬闭门保胎不闻外事,所有人都更加小心伺候着章青砚不敢有任何懈怠。陈询终究不放心,又令陆延每日亲自去尚药局抓药,再送到宜阳宫给荃葙煎熬,看着章青砚喝下药才离开。先前来查诊的两个药藏局奚官则被责令不许再到宜阳宫。
过了三五日,章青砚精神才好转,陈询听了放下心,先让齐斐扬提前回东宫,只留下张晁在尚武苑协理事务,又若无其事地令忠玉从内藏局拿出钱银赏给东宫的人,连胡宝芬、尉迟眉月和李惠锦身边的宫女侍从也赏了。
这事也通过陆延传到了章府,章老夫人闻讯长长舒了口气,特派人去见陆白霜,请她得空照看章青砚。此后每日她早起后就烧香拜佛,祈求女儿早日怀孕。
一日晨起,霄环受章老夫人召唤出宫去了宣化街章府。到了午后,荃葙刚刚煎药喂章青砚服下,见霄环从宜阳宫外匆匆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玄色药盒,“老夫人让奴婢带回来给姑娘煎服——老夫人说现在连药藏局的药也不放心,恐东宫也寻不到放心的,所以让奴婢带回来些。”
荃葙打开药盒凑近瞧了瞧,无非是一些党参、五味子、麦冬、当归、陈皮等,摇头道:“上次太子派忠玉送来的党参、五味子那些还剩下许多,恐这些药派不上用场,还有哪些伤阴去阳的药须得去掉。”
“老夫人说这些药不烈,少服无妨,姑娘要滋阴养神,更要身康体健。”
“太子派人来再三嘱咐,姑娘身体要紧,有的药不该用就不能用。”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上次忠公公送来的可是这分量几倍呢,你还说这吃上三年也吃不完。”霄环说着朝寝殿里看了看,帐幔低垂,静谧安然,由衷道,“太子对姑娘真好。”
“可不是——上次藤光苑东殿那么快不再挑事儿,是太子狠狠斥责了李承微后才得以消停。”荃葙将手里的药碗搁置在案上,低声愤愤道,“太子对姑娘爱如至宝,自会引起她的不满。可太子也不是最近才对姑娘好的,她为何老心存不甘?以前有个韦昭训也罢了,现在李承微也使这些手段,真是不堪!”
她话刚落下,就听到帐幔内有悉悉锦被蠕动的声响,“荃葙。”章青砚本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醒来就听到荃葙说的话,有心对她们交代几句,“你们过来!”
霄环和荃葙靠近她,只见她面色清白,斜躺在榻上说道:“李承微是太子的表妹,不是亲表妹,论起来也差不离了。太子早知她的心性,为了前程一直忍着,我们也要处处忍着才是,只要不与她往来密切,便不会惹是非。齐斐扬今早已告诉我,太子疑心我忽然病重与李承微不无关系,只是没想到她这样快就对我下手。我身体已经受损多说无益,凡事都要耐住性子才能让太子少些烦恼。朝廷上早有人嫉妒我们章家,所有必有可趁机之人使坏。无论如何章氏、李氏,还是东宫都不能起内讧。只要咱们宜阳宫和崇德馆不乱,胡良娣和李承微又能奈何,反倒是外面那些暗箭难防呐。”
荃葙听了这话,气咻咻地道:“姑娘太善良。李承微以为韦昭训死了,胡良娣与尉迟良媛又不敢对她怎样,就无人能与她争高下了么,便想来害姑娘。姑娘为了太子是该忍着她些,可因为李氏放任她恐是个祸害。比如前儿刚髭儿也对我和霄环说起一件事,姑娘想不想听?”
章青砚见荃葙突然情绪激动,想她这火爆脾气再火爆,在东宫里她也是能忍则忍,如此恼火真真少见,不由看住霄环。
霄环道:“本来奴婢和荃葙商议,暂不告诉姑娘,免得姑娘心烦。荃葙刚才那话也有道理,姑娘善良,奴婢也不得不将实情说了。”
“她到底出生名门,竟不堪至此!”待霄环说完,章青砚十分讶异和不解,李惠锦一旦忘形了也真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