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春舫还杞人忧天,这让吴准很不高兴,又念及儿子吴岩现在与太子关系匪浅,他向来也对陈询存有好感,便建言:“父亲有没有想过,我们与东宫能有进展?”
吴春舫沉吟道:“想当初,为父也曾受李秉先的托付,举荐立穆王询为太子,其他皇子也确无能堪大统的。谁知王贵妃生子,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而太子询未能处理好章氏、张尚义的关系,以致文武两臂皆受损。剩下的李氏有实权的也无几人。当今三省六部大部分为袁党的亲信,我们如果此时偏向东宫,岂不是招袁氏敌视。只等到太子询将来龙登大宝再说吧。至于岩儿,你要劝他不要太张扬,东宫的变数难测,岂是他一个曾获过罪的人得以依靠的。”
吴准知道父亲曾对吴昭容所生的十一皇子萧王钺有过立储的幻想,毕竟一族荣耀需要依靠后人延续。但随着章氏遭变和太子询面对的困境,王贵妃又生下秦王昭,父亲对局势重新考量也属正常。吴准却只抱定一个念想——吴岩能从流放地回京恢复原职,与太子询的努力不无关系,后来又通过吴岩已经向东宫示好,如果还左右摇摆不定是犯了官场大忌。陈询为了笼络重臣并未拒绝吴准的示好,只是不敢公开这层关系。两人暗中都明白形势所在,更不会冒险,吴春舫看清子孙的行径,也未明里反感,只不表明态度,为此数年来祖孙三人各自心知肚明却都不说出来。吴准今日就是想劝父亲不要再有幻想。
“如此做法,父亲不怕太子将来对您有成见?”
“成见?你这话提醒为父了。为父知太子城府极深,不会轻易被人控制,就拿这次他废太子妃自保可看出。外人都说袁辅政扳倒了章氏,却未动到太子的根本,可这也仅仅是暂时现象。记得陛下为了立楚王曾动了多少心思,元老们为了反对立楚王又想尽了多少办法,单说纪悦妃和楚王母子的身世,尽管陛下从未在群臣面前界定清楚,可无中生有也不全是,陛下或许起了疑心,或许喜欢纪悦妃喜欢到不在乎她与沪王当年的往事,但不管如何陛下放弃立楚王自有陛下的道理,或者说有陛下的难言之隐。试想,如果陛下查出了楚王鉴非龙子,岂非陛下自己须承认自己昏庸,将曾经欲要谋逆的沪王之子当作亲生子珍爱多少年,这笑话君王可敢对天下人公开?所以,朝廷里外都心照不宣,反正楚王不是太子,陛下爱哪个儿子便无所谓了。”
吴春舫说着,眼睛里拢上一层失意,吴准只当父亲为官场有心,忙道:“哎呀,父亲提到此事,儿子想这风言风语都在京城和离宫传了这么多年,陛下先前还杀了几个散播谣言者,现在这事又被说得如假包换般,那纪悦妃却还在后宫安然无恙。正如父亲所言,若不是陛下爱她至深,也就是陛下为了颜面将刻意此事压了下去。”
“这些话,你以后不许再说!”吴春舫忽然大怒。吴准细想自己说的绝无对吴氏不好的地方,父亲甚怒是为了哪般?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正在莫名其妙,听父亲道,“哼。你这榆木脑袋才想到啊。陛下不愿提的,谁又不识时务御前胡言乱语?咱们这位陛下最看中的可是面子和排场。所以楚王不会是东宫的威胁,秦王昭才是。总而言之,我们吴家此时还不要太露锋芒。”
吴准暗想吴氏可还有多少露锋芒的机会,王贵妃从纪悦妃手里夺了皇帝的爱,吴昭容更无获宠的可能,且现在皇帝的御体不宁,时局的变化基本明朗——仍是东宫与袁党的拉锯战,除非朝廷发生大变故颠覆眼前的一切。
“父亲,对贡州欲谋反怎么看?”
“马行软地易失蹄,人贪安逸易失志。陛下以享乐度日,士大夫们纷纷效仿,君臣相互比着怠政非常理。本朝谋逆之事从未停止过,陛下就曾亲自平息两起,所以陛下习以为常,不觉得贡州谋反是多大的事,也有想利用贡州对边镇军政做洗牌的打算。为父以为,陛下施政失策在先、施压在后,如同脓包不捅破怎可清楚烂肉,贡州谋反或是陛下在自己跟自己赌。但是陛下已年老,怕就怕一旦叛乱势如破竹,朝廷无法管控,这也是太子难再被更易的原因。”
吴春舫沉吟,“自古以来经过千辛万苦得以登上皇位的,身边都有几位能人,太子身边的人,除了清王隆,郭东定、张尚义和李氏,其他也无可取之人。现如今张尚义遭贬,清王隆病重,剩下的郭东定世故圆滑,到底势单力薄,李氏如今也没有得到一点实权,又怎能成气候。”
“还有一人您忘记了?太子侧妃尉迟氏。”
说起尉迟氏,吴春舫颇为惋惜:“为父与尉迟晟的交情,那不是一天两天了。尉迟晟前只有一个虚衔——尚书右仆射,为节度、观察等使的加官,无权。陛下将他的女儿嫁给太子,才封他为尚书左丞。说来可笑,尚书右仆射品序比尚书左丞高,却没有尚书左丞有权,可这实权发挥的作用也仅仅限制在尚书省以下。为父作为门下侍中还斗不过袁氏,一个只监管兵部驾部、职方和工部屯田三个司的尚书左丞,更遑论与袁氏对抗了。此外,杨褊年老有退隐的想法,杨开甲正当壮年,但也在禁军中当值。”
“儿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