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滔关溃败后,以滔关副统帅、讨贼行军先锋吴岑为首的五千将士,在钱光盛的安排下终于踏上回京的路。
此时,叛军打到关下后只驻守到薛州就不再行动。王天路和王天道对外宣称将领部下留在关外的慈州和柳州防守。不知是双方都打疲的缘故,叛军与王部各安其城,多日未兵戈相见,反而是出奇地风平浪静。
起先,王天路在距离滔关口另一个相对近的城池——亥州安寨扎营,留下一些兵力把守已霸占的慈州。过一日就传出他们攻击薛州的消息,其实打薛州实为假攻,目的是想拿下刚被叛军占有的柳州。果然,黄闵韧在薛州布置大批兵力抵抗王部,柳州很快被王部拿下。
这看似攻敌的行为,却被钱光盛看出其中的意图——朝廷有规定,在关乎国运的至关口隘,一旦攻敌不利,作为领帅必须带领部下退回关内,而不是留在关外于与敌相攻与对峙。通常在关隘之间同敌人作战,表明朝廷是倾其所有抵抗,也表明京都处于危险之中。
王氏兄弟不按惯例随钱光盛退回关内,而是以保卫滔关、驻守慈州和柳州为借口故意拖延时间不入关,这使得钱光盛对他们产生怀疑——京中皇帝对袁辅政的监视所有人看得很清楚,同时对皇帝为何迟迟不抓捕袁辅政也心知肚明——王氏手中的兵力是皇帝忌惮的主要原因,此外,袁志琅下落不明,袁氏的产业还没查清楚,这一切都须要时间。
王氏兄弟不守规矩自行驻守关外,更加使战况蒙上一层阴影。皇帝气恼,却不能声张。此刻皇帝才对赐死钱光盛后悔不已。正在忧愁之际,听说钱光盛留有五千人马还在京郊,疑神疑鬼中皇帝也担忧他们忽然起而反戈,便下旨援运粮草催促让他们尽快返程。
吴岑,为吴氏家族子弟,吴春舫之弟次子,吴岩之从兄。钱光盛笃信皇帝不会杀吴氏的人,即使有杀心,吴氏也不会见死不救,这才劝他延缓回京再自请领罪。留下张尚义固守滔关也是相信皇帝不会杀盛名在外的张尚义,而滔关确实须要防守,由张尚义防守自然是给皇帝一个放心。后来钱光盛被赐死,张尚义活下来,是钱光盛预估得准确,也是他看透了皇帝的心思。
只说一路上,吴岑领五千人回京并未遇到叛军袭击,一切非常顺利,可还未走到陇州就断了粮,接到朝廷增派粮草的消息不由感恩戴德,便都支撑着朝前行,期待早点遇上押运粮草的官兵。
谁知,走到午时二刻,还无讯粮草的讯息。他们所在的四周,荒山遍野,全无人家,只有断断续续看到一些民宅,走进去一看早空无一人,到处被翻墙刮院,粮食所剩几无。又支撑着行走了半个时辰实在走不动了,举目所见,依然山峦叠嶂、绿野葱茏,连一条山路也看不到,哪里有半分人的踪迹。
人在饥饿的时候,有些禁令显得微不足道,也无说服力。于是有人提议就地取火杀马充饥。吴岑坚决不允,说饿也饿到京城,决不许杀军马、废军备。
正当将士们为此争执不休,终于从陇州方向看到一支军队踏马扬尘飞奔而来。待他们走近,吴岑认出为首的是尉迟坚,而他的身后押运着百来车的粮草。
吴岑心头一松,舒缓了口气,欢天喜地对身边一位部将道:“快去告诉兄弟们,粮草来了。”说着,策马迎上去,“尉迟将军,您真是雪中送炭,若您再不来,我等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伫立在马背上的尉迟坚将手一挥,只见几位随从领着数十名兵士将一批粮草朝吴军中送去。吴岑大喜,还要再说些感激话,却看到尉迟坚朝他勾手指。
他会意夹马靠近尉迟坚韧,只听他道:“我这些粮草不是白给,你们回京也是生死未卜,还不如直接留在我的帐下,日后一起杀敌平叛效忠朝廷,如何?”
吴岑纳闷,这要求提得不伦不类,而且尉迟坚一上来就提,就算他与尉迟坚相熟,也不至于置朝廷的法度不顾当众人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尉迟将军,您可知我带领的五千人,是钱光盛钱守备的兵,是陛下钦定的出关抗敌的将士。”
吴岑又拍马朝尉迟坚走近些,低声道:“如今溃败到滔关内,我吴岑回京受陛下责罚甚至杀头也不违抗旨意。钱帅他老人家已经独自回京领了罪,让我领着他们是恪守陛下旨意,至于到京是杀是剐,本将也认了。你们是驻守在陇州的边军,在兵部无编制,朝廷亦无明旨承认你们的地位,让我等编入您军中,我怎向将士们交代?”
“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论资排辈?”尉迟坚冷冷一笑,眼珠转动环视吴岑身后的那些人,“哼哼!所谓禁军举关中之众,以临四方;关卡守军举全国之力,以御外敌。若朝廷真将你们看作钦定的军队,为何你们走了几日,也无朝廷官员迎接慰问?”
“朝廷有派人接应,还增派粮草接济,只是——”吴岑心虚,不由脸蛋红起来,“尉迟将军,你我算是旧相识,今日我也不故作姿态,我们是溃败之军不假,可无论如何也是朝廷派出的将士,怎能就此编入尉迟将军的帐下。”
“陆都尉!”尉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