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氏几次派人来面圣是对皇帝的试探。皇帝在等着随机应变,她更要随机应变,所以太子内宫容不得半点差错。
“外界都在传,难道是我瞎说不成?”李惠锦仍不以为然,“都是良媛让人传出去的,现在反而来问我?”
尉迟眉月冷笑道:“我让人传的?你哪只眼睛看到、耳朵听到我让人传的?却是你要当心些,这些话其他人都可以说,东宫的人却一字也不能提,被人知道了会说太子有二心,到时你我性命都不保。”
“说太子回京防御工事,是陛下说的,非我捏造……”
“住口!”尉迟眉月恨铁不成钢,突然起了杀心。要李惠锦死也是她想了很久的事,韦桃、胡宝芬死后,她的目标就是李惠锦,介于她是李氏族人一直未敢下手。此刻又冒出念头,不由冷眉冷眼道,“不论承微是不是李家人,在太子的内宫如有人阻碍太子行事,我身为太子良媛责无旁贷施以惩戒。”
李惠锦被她的表情吓得一身冷汗。
尉迟眉月最瞧不起她色厉内荏的样子,冷冷地转过目光远眺位于西南面的豁开楼,北面粼粼漓水几经风卷似一条粗实的玉带。无论人事如何,这尘世仍自在悠悠,哪管那些人为的烦恼。
她刚服下芪芎丸便走了出来,走了几步身体发热,又不喜欢所住的岫轩靠着章青砚曾今住过的蔷轩,尤其想起陈询曾亲自指挥内侍宫女在蔷轩种植大片蔷薇,如今盛夏蔷薇叶层层叠叠,翠绿漫天。她不喜欢这无穷无尽的绿,尤其想到章青砚曾在这里与陈询融情恰恰,而她曾徘徊在蔷轩外独自伤心。
尉迟眉月嘴角泛起蔑意,“承微自认出生李氏望族,处处高人一等。可知李氏有你两位伯父才支撑到今日,否则凭着无权无势单靠那些清谈靡调就能收服天下士子?承微自负,嫁入东宫后为了迎合太子没少自修门面,有的道理却一窍不通呢?太子回京是形势所逼,没想到承微竟以此炫耀?还在储楼里到处宣扬,是想陷太子于不忠、不孝么?”
李惠锦正待反驳,又听尉迟眉月道,“承微忘记胡良娣的教训了么?”
李惠锦亲眼看到尉迟眉月杀死了胡宝芬,后来以病死通报陈询,而她至今不敢将真相说出去。她记得尉迟眉月说□□是铲除袁党的关键,留他一个活口可查清袁党余孽,所以才提醒陈询带病重发疯的胡宝芬赴离宫,以此来牵制□□。开始尉迟眉月精心照料胡宝芬也是陈询授意。尉迟眉月以为□□对病重的女儿已不抱希望,而被皇帝厌弃的袁辅政也不会是□□依靠的人,皇帝途中骤然大病,朝臣对太子的期望浮出水面,□□岂会放弃机会讨好陈询。于是频频请旨到东宫车队探望女儿,尽显慈父心肠以此来接近陈询。陈询早想利用□□查清袁党,这被尉迟眉月看在眼里,她一边暗中与□□的夫人接触,暗示太子将会主持大局。胡夫人浅薄将此话告诉了□□。□□正为自己是袁党恐被皇帝猜疑焦躁不安,听夫人谈到东宫良媛,以为是陈询授意提醒自己。于是打定主意倒向东宫。尉迟眉月见□□做出决定,而胡宝芬身边的侍女常向陈询哭诉胡良娣病情,陈询又在时时寻找机会脱离御驾控制,她以为胡宝芬碍事,反正是将死之人,不如途中杀了她。尉迟眉月监视李惠锦除了为了陈询,还想找到最佳杀了她的时机。
“太子的所作所为若是从大臣口中传出,对太子有利,如果从你口中传出,却是祸害。”尉迟眉月眼眸再次犀利,“我警告你,若再听到你对外人说那些话,胡宝芬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李惠锦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住尉迟眉月:“你,你竟敢说出自己的恶行……”
“恶行?”尉迟眉月眼里泛起一丝骇色,“你没见到处兵荒马乱,每天不知死多少人。就算如你所言是我杀死了胡良娣,可在太子眼里这不叫恶行,叫帮除后患。胡良娣骄纵不为太子所喜,整个队伍在行进容不得半点差池,东宫队仗中动不动就一片哀声,传到陛下耳里不是作死么?让她死在途中叫死得恰到好处。如果你坏了太子的计划被杀,你的死才会让太子厌恶。”
李惠锦脸色煞白,语无伦次,“你,你——要杀我?”
尉迟眉月看着她担心受怕样,扬起眉头,“只有我才会帮助太子免除危机。”说着,挺胸走近李惠锦,拉住她瑟瑟发抖的手,那看似温柔可亲的脸颊上隐藏着或明或暗的决绝,“不,我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又幽幽地道,“这四时轮替,终有替换不净的,何况是人——承微,你当居安思危!”
她的意思分明。人在受到极度威胁后会生出从未有过的孤勇,李惠锦面对尉迟眉月的咄咄逼人,一股来自求生抗击的力量自胸膛喷涌而出,她强令自己冷静,并从眼睛里浮出满满的嘲讽,“良媛,你太自负了!你以为你这样做,就会得到太子的爱?有件事谁也不会告诉你,太子已将太子妃带回了上阳,此刻他们一定在上阳共同守卫帝国的根基,而你也只能和我一样被留在离宫牵制楚王。”
“你说什么?”尉迟眉月咬牙切齿,“你说的是真的?”
“我何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