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过饰非安然睡,千头万绪辗转思】
夜深了。
这晚海面还算平静,景明号已离开冰海,踏上返程的航路,在“神引咒”的加持下安稳行进。大暑刚过,此时大庆的土地上正酷热难耐,而东海极北的海面尚存清凉。裴俊仰面躺在卧榻上,舱室的小窗敞着,时不时有海风刮来,一股股夹带着鱼腥味的微咸凉意掠过他的脸庞。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不知大庆海疆情况如何,可曾有东璃海寇来犯,手下兄弟可否应付得来?”尽管临行前已将需要留心之事交待给了信得过的手下,裴俊仍隐隐忧虑着靖海军的近况。他心系大庆海防和军营里的兄弟,殊不知水师营程提督早已暂代他入主了靖海军大营。
“如今徵羽把慈悲之泪带回来了,只愿返程之路诸事顺利,能够早日回到大庆,救得公主,返回靖海军。”裴俊一边想着,一边长长的松了口气。
徵羽下到从极渊的这两个时辰,裴俊站在岸边十分担忧。他气自己手上的伤,也急自己不能一同下去。裴俊清楚,自己即便有再大的官职或能力,也无法时刻周全的保护徵羽。即便平日能对她照顾有加,可在最危险的战场上他却丝毫不能分心,丝毫不能对她特殊相待,因为他首先是个顾全大局的将军。尽管如此,当他望着通往从极渊的那个黑蓝黑蓝的深邃洞口,一想到徵羽也许再也上不来时,心里仍十分害怕。
此时已近亥时,舷窗外传来的凉意更甚,裴俊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手肘支起身子,再用右手手肘将舷窗关上。重新躺下时,他不慎身子一歪,失了平衡,左右摇晃了一下朝床下栽去。裴俊一时心急,立刻伸出右手撑住床沿稳住了身子,可手掌一触及坚硬的木床便发出一阵密集的刺痛,他一声低吼,顿时眼前发黑,冒出了冷汗。
“我的手..”裴俊整个人痛得僵直,他咬着牙缩在卧榻上,好一阵儿才缓过劲来。他抬起包扎着的双手,盯着这副手掌看了又看,又对着床边的长|剑望了半晌,茫然想道:“若能平安返回大庆,圣上见了我的手,还会继续让我做靖海将军吗?”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气促,仿佛胸腔中被人沉入了一块重铁。他心中郁闷,叹了口气,刚要睡去,只听有人轻轻叩门。
“何人?”
“裴大哥,你睡了吗?我和许康能看看你吗?”
“徵羽?”裴俊直起身道:“还没,你们进来吧。”
“裴大哥,你的手可还疼?”徵羽一推开门,便跑到裴俊床前关切地问道。许康轻轻将门关上后,也跟了过来。
“比之前好一些。”裴俊冲她轻轻笑道。
“裴大哥,你额头出汗了,是屋里太热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开窗?”徵羽边问便要伸手去够那舷窗的把手。
“不用..我不热..”裴俊连忙唤道,“徵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自从极渊上来不累么?”
徵羽摇摇头:“裴大哥,有件好东西,我等不及要给你。”
“嗯?是什么?”
徵羽一伸手,许康从怀中取出一枚连着丝线的星月耳坠递给她。
“这个?”裴俊疑惑道:“这不是许康的定情信物吗?”
“哦?许康你的定情信物难道不是郑掌事的平安符吗?”徵羽扭头问许康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耳坠不是什么定情信物,郑掌事送我的平安符也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许康连连摆手道。
裴俊一听,笑道:“看得出郑掌事对你关爱有加,就算是定情信物我们也不会觉得突兀,是不是啊徵羽?”
“是啊,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郑掌事对你的眼神,我们都看得出来。”徵羽坏笑道。
“哎呀,你们别乱讲..徵羽!你不是要来跟裴俊说正事的嘛?你快说啊!”许康急道。
徵羽收起顽皮的坏笑,轻声对裴俊道:“裴大哥,你把头伸过来。”
裴俊不明白其中意思,但不假思索的照做了。
“对,再低一点。好,就这样别动。”徵羽边说,边将星月耳坠挂在裴俊脖子上,然后将他披散的发从丝线中轻轻折出来,又一丝不苟地帮他整理好。她凑近他侧脸时,他的耳廓一片赤红。
“徵羽..你这是何意?”裴俊低头瞅着胸前的星月耳坠不解道。
“裴大哥,你一定不敢相信,原来慈悲之泪就藏在许康那两枚星月耳坠里。”徵羽小声道。
“什么?我们奔赴千里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从极渊,要找的宝物竟一直就在身边?”裴俊难以置信。
“非也非也。若不是冯夷前辈说出这个秘密,恐怕这辈子我们都不会知道呢。而且仅凭慈悲之泪难以救人,冯夷还将玄微咒教给了我们,二者须相辅相成方可救人。所以啊,这一趟还是不虚此行的。”许康更正道。
“所以,我们如今不但有了慈悲之泪,而且还有两颗?”裴俊问道。
徵羽点点头道:“对,我们如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