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宝物真许诺,两处故乡假同归】
再醒来时,她身处一个陌生的码头,四周落英缤纷,银白色的雪花状的花瓣积满了圆木搭成的码头,伸脚轻轻一踏,仿佛踩在一层薄雪上。抬头看去,花瓣是从码头两侧的树木飘落,树木的枝干通体银白,比平时见到的银饰颜色要浅,色泽更亮更通透。这些奇异的树木自浅海生长,直向浅海延伸而去,她心中好奇,循着这些树木向前走去,忽听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一等!”
她回头一看,身后跑来一个少年,隐约一身军中打扮,手里捧着一把佩刀。他将刀递给她,气喘吁吁道:“带上这把刀,让它替我护你一路平安。”
她莫名其妙地接过刀,没顾得上看,也没顾得上搭理他,便迷迷糊糊地要离开。转身之际,身后忽然一声轰鸣,顿时她的后背一阵生疼,周遭灼热无比,她猛一回头,身后竟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中,那少年缓缓回过头来,是那个黝黑瘦削的脸庞..
她一个激灵,吓得攥紧这把刀,再低头一看,刀鞘赤红,刀身细长,像极了铭澄。
这回才真的醒来。
一睁眼,徵羽还躺在漆黑的舱室内,原来是这晚被子盖得太厚,捂出一身汗。她一把甩开被子,僵直地坐起来。梦太真实,她惊魂未定,下意识朝腰间的贴身佩刀摸去。拿起铭澄,她仔细端详着朱红色的刀鞘和珍珠刀绳,梦中那把刀约莫也是这长度和大小,只不过刀鞘的红更深一些。这新崭崭的朱红是不久前裴将军去兵器堂新上的漆,这串珍珠也是他新配的,裴将军说这刀是前朝宁国王府中的遗物,难道我梦里那把刀就是铭澄在前朝的样子?徵羽满心疑虑,惴惴不安,一滴汗从脖颈流下,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将换下的湿衣挂上架子时,只听“啪嗒”一声,有件东西掉在了地上。徵羽弯腰去拾,刚触碰到便一缩手——那小物件透骨冰凉。这会儿大概快要卯时,再过一两柱香的时刻就要日出了,徵羽拿起它,借着舷窗投进的微光仔细看了看,原来是进从极渊前靖澄给她的灵犀木。这样小小的一块木头冷得像一块冰,她用力握了握,凉意从掌纹传至手臂胳膊,心却静下来,闷热窄小的舱室也随之变得清凉。她摊开掌心,灵犀木发出银白的幽光,正如她梦中树木的样子。
“莫非三生屿的启示与他有关?”徵羽想起在从极渊入口产生的幻觉,那时靖澄明明在啸浪兽面前,她却见他出现在一片火光之中。“不好,他的伤!”她忽然记起啸浪兽在靖澄胸口留下了三道爪印,自从极渊上来就一直在为裴将军的伤势劳心劳神,却忘了靖澄身上也有伤。徵羽立刻更衣梳头,悄悄离开了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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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着急忙慌地跑上冬夏号,到了舷梯口才想起来,现在天光初现,天还没完全亮,靖澄估计还在舱室休息,自己贸然闯进来实在唐突。正不知所措,只觉一个毛乎乎的大家伙朝自己拱来,一看是小虚。“小虚”这名字听着小巧,却被安在一只精瘦的大狗身上,十分不和谐。徵羽怕吵醒靖澄,只好强作镇静,稳步后退。
小虚见她躲着自己,便不再上前,而是扭过头去朝甲板下的舱室大叫了几声,它连跳下几级台阶,又回头睁着大眼睛望着徵羽。徵羽见状,只好一知半解地跟下去,小虚带她来到靖澄的舱室门口,用硕大的身躯抵着舱门轻轻拱了两下,门便开了。徵羽蹑手蹑脚地凑近门口,隐约见靖澄躺在里屋的卧榻,她便不敢再往里走。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小虚又叫了两声。
“怎么了?”屋内传来靖澄睡意朦胧的声音。
徵羽有些慌张,她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知该不该出声,也不知这时候见他合不合适。小虚见她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便自己朝屋内小跑而去。少顷,靖澄缓缓地来到舱室门口,约莫是从小虚的叫声中得知有人来访,他披了件浅蓝的袍子,头发也简单地束了起来。他见她来,有几分诧。
“徵羽?”
“靖..靖澄..”
“你来找我?”
“你被啸浪兽所伤的地方如何了?之前忘了问,醒来突然想到,就来看看你。”
靖澄笑了,侧身道:“进来吧。”
徵羽进了舱室,靖澄将屋门敞着,随后招呼徵羽坐下,点上蜡烛,又给她倒了杯茶。徵羽接过茶,见靖澄的指尖微微发青,她一抬头,他的双唇在烛光映衬下十分苍白,因天启咒划开的小伤口也还挂在眉心。她这才发现,靖澄看起来十分不大好,心中顿觉愧疚,连忙问道:“你的手指怎么回事?”
靖澄蜷起手指,轻轻道:“解厄令与玄微咒力量强大,念久了会耗损些心力,多静养几日便好。”
“你伤势怎样?有没有加重?”徵羽紧紧抓着茶杯问道。
“啸浪兽不像幽蓝烛火,它本身不带毒性,而且那天只是点皮外伤,我给自己医过,如今也差不多结痂了。”靖澄笑道。
“可否给我看看你的伤?”徵羽放下茶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