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刚才在药棺前悲伤又喜悦的流泪,现在的李莲花无意识的落泪更痛苦悲哀。
李莲花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哪怕只是一点点线索都足以让他想通很多存疑的地方。他不知道是师兄可能是假死更可怕,还是单孤刀在伪装、他其实一直憎恨着李相夷更令人恐惧。
那些李莲花还没能看到的地方,可能藏着更为残忍的秘密。
姜淼一开始的猜测成真了,李莲花很痛苦,他隐忍着情绪无声地落泪,安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只余一片万籁俱寂。她只觉得自己也被那种如同颠覆了所有的痛苦所传染,径直将已经摇摇欲坠的人扯过来,将他的脸按在颈侧,任由他的泪水濡湿在颈侧,姜淼安抚地拍着他绷紧的背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莲花我在这,别怕别怕……”
方多病眼尖地看到了李莲花垂下的手里的那张纸,那上面的字眼让他本就凌乱的思维更是混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
棺中的人不是他舅舅?单孤刀没死?阿飞究竟是谁?李莲花究竟是谁?
属于刑探的敏感神经在不断跳动,他没办法打扰那对拥抱安慰着的人,只能将目光投向放了大雷的笛飞声:“……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笛飞声的表情在树荫下看的不太分明,只有那偶尔瞥过来的目光透着些许晦暗不明的情绪。他的语调冷漠:“你不是已经有所怀疑了吗?李莲花就是李相夷这件事。”
对金鸳盟的追逐,故意唤错的名字,无意间展示的轻功,对‘单孤刀’尸身的痛苦,甚至更多……
方多病并不傻,他知道所有人都隐瞒着事,只是想着同行还短,只要再多相处些时日,他迟早能让这些家伙一个个把他们的秘密吐出来。可是,真的知道这个秘密后,他又迷茫了。为什么李莲花要隐瞒身份,为什么李相夷明明没死却不回来,还有他舅舅到底有没有死?十年前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他恍惚着,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谜团。
“昔日的李相夷何等意气风发、无所畏惧,如今只不过一个拆穿的骗局就能把你打击成这个颓废模样?”笛飞声眉眼间隐有不耐,从刚刚到现在,他已经给了李相夷足够的缓冲时间。若不是他同样被愚弄了,他何必让无颜多查些线索,他又不是什么查案子的刑探,没那么多时间浪费,“李相夷你这十年只学会了软弱和逃避吗?”
“……不准你这么说他!”方多病咬紧牙关,愤而怒视,不管李莲花和李相夷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是他认定的好友,一个是他追寻了十年的人,是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他都会维护。
并不把这小子放在眼里,笛飞声只是冷漠道:“十年之前,你我约好休战五年,结果单孤刀不知道是被杀还是假死引的金鸳盟和四顾门大战继而没落,不管幕后黑手是谁,肯定和你那好师兄脱不了干系,这中间种种阴谋我都可以帮你查清,只要你答应解毒后与我一战。”
“约战就算了吧,李相夷已经死在东海,我如今只是李莲花。”李莲花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理智,他的眼眶还泛着红,但苍白的面容上一片平静,“只是一具假尸体,并不能证明师兄到底有没有死,说不定只是我们又一次找错了。况且……就算是假死,师兄他也不一定和这些事有关,真相我自己会去查。”
“瞧你这副装傻逃避的样子……”笛飞声嗤笑,“靠你那中毒孱弱的身体吗?还是靠你那已经分崩离析的四顾门?你那帮白眼狼兄弟要么给你下毒,要么装傻不认你,十年前你落入东海他们都毫无作为,如今他们都已经是百川院高高在上的院主,还妄想着他们帮你找真相?”
“不是,什么下毒?”方多病头都大了,视线在对峙的二人中来回横跳。
没有去管方多病的发问,李莲花盯着笛飞声的眼神晦暗不明:“笛大盟主不如再解释一下刚刚的父子相认是什么意思?”
笛飞声不知道是为了刺激,还是真的发了善心,摸出一封信丢在李莲花面前:“十八年前,天机堂的二小姐何晓兰曾与单孤刀有过一段露水姻缘,这是她给单孤刀的诀别信。”
李莲花惨然一笑,又是一封信,今日不知道他还会了解到多少以往不曾注意的东西。
姜淼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信,在李莲花默然的目光中,打开了信封。信纸被保存的很好,可存放久了不免有点泛黄,上面的清秀但棱角分明的字迹可以看出写信的人应该是一个温婉坚定的女子。
“……吾爱君之江湖,然君只爱沿途风景,不肯驻足。君心如名,实乃孤刀,难相留,不可留。今当诀别,断吾情丝,唯盼君珍重。晓兰……”
姜淼的声音越读越低,她下意识看向了同样懵然的方多病,刚刚在场几人能满足父子相认情节的只有方多病,而天机山庄内唯一符合这年龄和条件的也只可能是方多病。
方多病整个人已经懵了,他从未见过他二姨,怎么他二姨又和舅舅单孤刀扯上了关系。
“何晓兰虽与你师兄断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