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司机的骂声惊醒的。
“最后一排两个人怎么回事啊,车抛锚了还睡!赶紧下去!”
甫睁眼,迷蒙一片,车厢内空荡荡的,左肩麻了,她想揉揉,却摸到一片温热。童林倚在她肩头睡着了。
“学生!快下去!等后面一辆来接你们。”
伍蔓终于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把童林拍醒:“师兄,车抛锚了,我们快下车。”
童林跟着伍蔓下车,他看起来没有完全清醒,伍蔓和他解释了目前的情况,两人便不再言语。
马路边站着小几十个人,来来往往,互相攀谈。伍蔓形只影单,逐渐被挤到了人群外围。没了遮挡,冷风强势吹打到她身上,她却不想再挤回去。与其面对性情大变的童林,她宁愿吹冷风。只能裹紧了外套,把帽子拉到最低。
校车正常是两个小时一趟,虽然司机说后面的车会早点出发,但是大家等了半小时也没到,焦虑蔓延开来。
刚到傍晚天就黑了,伍蔓听着音乐,余光瞄着校车应该驶来的方向。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撞到身后的人。她转过身去,说了句对不起,却见他是应该距离她好几米开外的童林。他的鼻头红红的,眼睛也半眯着,似乎已经在她背后站了很久。
她只觉得不对劲,太不像她认识的童林了。本想无视他,可总觉得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心里放不下,于是踮起脚把他的帽子翻上来,戴好。
收回手的那刻,他们又一次四目相对,童林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谢谢你。”
听到他的话,伍蔓笑了,眼睛眯成了两条线。她把右耳耳机取下,对着耳机猛吹一下,又放到袖子上擦擦,将耳机塞到童林手中。
“一起听歌?”她试探地问。
童林点点头,戴上了耳机。
气氛正好,伍蔓用手指在腿上打着节拍,沉浸在收藏的歌单里,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下一首歌前奏响起,她便巴不得穿越回十分钟前,打断那只给童林递耳机的手。
那是三花的歌,迎新晚会上听了一次觉得不错,她便找到资源,收藏了。
她很想咨询一下专家,如果尴尬可以打分的话,那么她和童林在当前情境下,谁的尴尬分比较高。是偷偷收藏三花歌曲被抓包的她,还是被迫听到自己歌声的童林。
伍蔓非常缓慢地把脸侧偏十五度,用力转动眼珠,观察童林的反应,她怕自己收藏这首歌的行为,被他误以为是崇拜三花,甚至以为自己是他的粉丝。而童林没有任何反应,低头看着马路牙子上卡着的一个塑料袋残骸,它被大风席卷得胡乱飞舞。
终于,天空开始飘落毛毛细雨,校车稳稳地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人群蜂拥而上。伍蔓注意到这辆不是空车,装不下他们所有人,她缩紧身体,努力向前钻,抢到了一个座位。
玻璃窗外,排队上车的人群中不见童林的身影,他还站在原地没动。伍蔓摸出手机,打开一个综艺节目,不到两秒又关上。她看向窗外,心中一动,这次童林也在看她。
司机师傅把两个没有座位,试图蒙混过关的男生赶下了车,关闭前门,发动车子。
雨又下大了一些,打在不太干净的车窗上,伍蔓不知道内心在焦虑什么,她亟需一个出口。
“师傅,麻烦停一下,我要下车。”
伍蔓在师傅的“问候”中逃下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童林面前。
“师兄,咱们回学校?”
童林点头。
她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童林坐进后排。
距离老校区还有半小时的车程,上车没多久,伍蔓就感到肩头一重,他又睡了。
她看着快速向后跑的街景,责备自己头脑发热,明明他和童林其实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她同情起这学期已经花了超支的生活费,不停地瞄计价器。
雨越来越大,雨点在出租车玻璃上形成了一股股水柱,蜿蜒流淌。伍蔓给研究生院的同学发了消息,说今天不过去了。
车内安静又潮湿,童林细微的呼吸声牵动着伍蔓的神经,她才开始回想童林这一整天怪异的表现。无精打采,失魂落魄,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直觉是他遭遇了什么大事,心理上一时无法弥合。
学业不可能。他们所在的本硕七年制实验班是很看重学分的,如果学分不满足条件,就会被踢出去,发配到普通本科班,所以班里的学生都异常刻苦。在这种情况下,童林的排名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系里的老师都说他是天赋型选手。
乐队不可能。三花乐队本就是几个人闲暇之余打发时间建立的,当初他们说隐退就隐退,即使后来在迎新晚会上再次受到热捧,也没有再接受任何邀约,说明他并不重视乐队。
难道是感情?伍蔓没有听说童林有任何感情困扰,在她的眼中,有颜有才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