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身上,只有舒羽白的手机,她无法使用,见程新还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她索性就将手机关机。她身上没有钱,没有地方可去,就在陌生的公园过夜,在超市纳凉,因为怕惹人注意,她就频繁地更换地方。
待她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没吃没喝直到现在,浑身上下被夏季热出的汗水打湿,她自己都能闻到一点味道,旁边有人经过时,她会立马闪到一边,生怕别人也看出来她的窘迫。
原来“孤立无援”这个词用在实际生活里时这样的残忍,曾经至少还有程新,现在她却没办法信任认识的所有人,包括程新,因为他们都是舒羽白的朋友,而不是她的。她更不敢回去找舒虹,她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忱忱,她只是个占据了她女儿身体的抢夺者。
没有身份证明,她在这个世界寸步难行,想逃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她的地方也无计可施,她不敢相信自己终究还是落到这样的地步。
“我不喜欢你的那个人格……”
这句话是谢霆说的,当时她还为此感到安慰,再加上之前在那个空白的世界里总是涌现的关于谢霆的幻象,让她觉得,冥冥之中,命运在指引她向着他前行。
她怀着沉重的期待,向一个好心的商店老板借了几块钱,乘坐地铁前往亦洛公司,这时,她心里满是希望,祈祷能顺利见到谢霆,以至于她暂时忽视了外界的声音,也没注意到坐在她旁边的人那些嫌弃的小动作。
可是,到了亦洛公司大门前,她又开始踌躇,这里是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可最后她却因一些不快的事而被迫离开,现在再回来,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出现,不知道她的同事们会怎么想。
她自嘲地笑,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她还是无法放下作为一个“文明”现代人的自尊,竟然在这样明显轻重差异极大的两件事中间犹豫。
她迟迟没敢走进去询问谢霆的去向。
“喂,你有什么事吗?”
大门新来的保安不认识她,见她站在门口不打算进去也不打算离开,估计把她当做什么可疑的人,话说得不怎么客气。
“我想问,谢总这会儿在不在公司?”
“他一个小时前刚走。你没有预约吗?”
影的脸重新被失望覆盖。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或者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只是个保安,我怎么会知道。要不你过来做一下来访登记,去前台问问。”保安看她说话的态度很诚恳礼貌,语气就稍微缓和了些。
“不用了,谢谢。”
影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觉得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就这样离开,不仅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好心借钱给她的那个老板。况且,她现在还能去哪里,反正在这里也是待着,想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
“我就在门口等他,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吧。”
她折回来走到大门另一边,坐在花坛边缘的石板上,在这么热的天,石板早已被晒得滚烫,虽然花坛中央有一棵大树,但无法阻挡大部分的炎热,保安觉得她行为怪异,便不再理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
中午吃饭之前,那个保安看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心走过来劝说:
“谢总工作很忙,有时候好几天都不会来公司,我看你还是不要这样浪费时间了。”
“我知道。”
见她再没有别的反应,保安就离开了。
温度不停地升高,树上的知了也热闹地叫起来,饥饿、口渴和炎热都在吞噬着她的意志,她的眼睛在睁开和闭上之间艰难挣扎,她已经逐渐失去对进出车辆里的人的关注。
下午三点过,谢霆的车终于出现,但此时影已经难受得低着头,完全不知道这一回事。好在保安看不过去,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和谢霆说了这件事。
谢霆下车后,远远地看到影坐在花坛上低着头,以为她是等的睡着了。仔细又想,现在这样的天气,正常人根本不会在这种地方睡着,他急忙走过去查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怎么在这里等?你不是有我电话吗?”
影慢慢抬起头来,在看到谢霆的刹那,她的双眼从疲惫中硬生生挤出微笑,艰难地开口:
“谢霆,你终于回来了。”
随后,像是终于了却心愿的人瞬间少了支撑的信念,她再也不挣扎地闭上了双眼,向着谢霆倒去。
“你怎么了?”谢霆立马抱起影,走向大门,急切地对林秘书说:“俊秋,快去把车开过来。”
在去医院的路上,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头枕在谢霆的腿上,她觉得不好意思,立马起身坐直。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们现在去哪?”影觉得这条路有点熟悉。
“医院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医院”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