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治疗的一年时间里,除了学习时间,影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其他人,有时候穿着舒羽白会喜欢的风格的衣服,站在镜子前,她都有点恍惚,自己到底是舒羽白还是影呢?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怀疑,这么做完全像是放弃自己而去成为另一个人的复制品,到底有没有意义?
“你就快成功了,我会帮你拿到主动权,以后不会再有人能左右你的人生。”
谢霆除了工作时间都在她身边,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应该与以前相比更亲近的,可他对她又始终保持着礼貌的疏离,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直到她让谢霆帮她拿回了以前用的手机,看到容慧的名字,她才想起来一年前容慧和谢霆在周家的谈话。
“我可以知道她是谁吗?”
影看到谢霆的迟疑,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思索了片刻,竟然很坦然地告诉了她:
“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在一起,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手了。容慧是她工作单位的朋友。”
“你是因为你的妻子才和她分手的吗?”
影从容慧的话里有猜测,她原以为自己问出这样话,谢霆会很生气,但他没有。
“不是。”
“那隔壁病房住的是谁?”
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联系到那里去了,是了,蓝医生说过,那也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曾经就很在意过。
“你只需要专注自己的事就够了。”
谢霆离开后,影突然感觉到一阵后怕,她从来没有见过谢霆刚才那凌厉的目光,她以前也知道他不愿提及这件事,却想不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她知道这件事她以后永远也不能在他面前提了。
这么久以来,她几乎每天都会拿出那个本子来看,上面除了她的字迹再没有别的,也就是说这么长时间舒羽白真的没再醒过来,恐怕永远也听不到她的答案了。影应该感到开心的啊,就像谢霆说的,她快成功了,可她竟然开心不起来,难道当初的选择错了吗?
这一年来,她也感觉到了谢霆的变化,他们以前至少还能像朋友那般无话不谈,但现在,她和他之间也渐渐没了多余的话题,每次见面他都是把她当做“舒羽白”来对待,一旦发现什么破绽,他会毫不留情地指出,并让她更加注意。她有种错觉,谢霆好像比她更迫切地达到这个成功。
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拿出手机来,一遍一遍地翻看以前和程新的聊天记录,除此之外,她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她不敢联系他,也没有脸再联系他。她不知道这一年他过得怎样,有没有到处找舒羽白,有没有在找她……
“为什么,我们要以这样的身份认识,即使再平凡的人生,也会比现在更好,唯独不能让我拥有吗?”
她从没有停止过这样的追问,但是没有人能给她回答,就算心有不甘,以前至少还有纯粹的心,现在呢,连在心里想想都觉得不安,明明知道没有未来了,那些话语仍旧舍不得删除。
“你不用会开车,有我接你就够了。”
“什么时候有空能再请我吃一顿你做的饭?馋了。”
“不用害怕,一切有我,我会帮你都解决掉。”
“公司的位置我会一直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当然,也不只是公司的位置,其他的也是。”
……
这些话,到底是说给舒羽白的,还是说给她的,影已经在心里纠结了千次万次,所以在银城的医院出来,她动摇了,恐惧令她心生嫉妒,没有好好停下来听他说,只是一味疯狂地逃离。如果当时她没走,他会说什么,他是不是真的会将她彻底推开,然后高兴地期待着舒羽白的归来?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说谎,如果当时看着他的眼睛,问出自己的疑问,她一定可以确定他的真实心意,是庆幸,还是刺痛?
她没有给他机会,也没有给自己机会,就那样决绝地、冲动地做出了选择。遗憾,可是她回不去了,他们回不去了,不久以后,这个世界只有“舒羽白”,没有“影”。
她还没有和他好好道别,她还是想要再见他一面,是以“影”的身份。
那一天,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偷偷从医院离开,打车去了银城,看着程新开车从公司出来,她就立马打车跟了上去,到了目的地才知道程新居然去的是舒羽白的住处,她曾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她在楼下小区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坐着,直到天黑都不见程新出来,她以为自己有时候走神程新走了都没发现,于是她急急忙忙跑上楼去,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正在关门的程新。程新看到有陌生人到这层,疑惑地看向她,她突然慌张,忘了自己此刻带着帽子口罩,急忙又走回电梯关上了电梯门下楼。程新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刻也没有犹豫开始跑起来,电梯来不及,他就走楼梯,一层一层往下跑。
影在电梯内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身装扮应该不会被认出,自己刚才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