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两步低头看她,“你父亲不是被贬,那是他和先皇商量好的计策。”
“大玉虽看似繁华强盛,但世家林立各有盘算。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你父亲便自请隐于暗处为大玉牵起一条哨线,随时监控各大世家和外族的行动。”
盛春熙仰着头听他说完,泪水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转,她低下头抬手抹掉,“多谢先生告知。”
她就知道!阿耶那么有才华、那么有志向的人怎么会莫名得罪皇室被贬。
萧圣英皱眉看着默默拭泪的人,恍惚中,记忆里那个小胖妞像是从来不哭的。
昨日,派去灵水的人带回消息,他才知道在盛怀锦去世这不到两月的时间里,小家伙竟受了那么多委屈和磨难。
这李氏当真是狂妄至极!
如今这半大的丫头又要为了自己这天下去闯那刀山火海,萧圣英心中莫名不顺。
“你年纪尚小,阅历亦浅,比之你父亲手段更是天壤之渊。我本不赞同荣王殿下让你去收拢你父亲布下的暗桩。”
“但念及你我皆是为这天下百姓兴亡忧乐所谋,某并不愿小看于你,惟望小娘子达成所愿平安归来。”
“此番远行,前必有高山挡路、低石绊脚。娘子需得知人善用,熟驱虎吞狼之道理,凡事要现于人前亦隐于人后。”
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盛春熙还想反驳来着。
可听下去却发现,这君元先生虽看着冷漠无比,实际竟是如此厚德热心之人。
她站起身拱手郑重道:“承蒙先生教导,春熙五内铭感。”
萧圣英想想还是不放心,看了眼自己暗卫又道:“此人名为房宿,自小练武,这一路上就让他护你周全罢。”
她猛地抬头不可思议道:“先生要把护卫借给春熙?”
如此过分的好意,她反倒是有些不敢受了,手脚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摆放。
不过,她也确实缺个会功夫的护卫……
萧圣英看出她的犹疑局促,“小娘子不必想太多。”
“你我皆为荣王办事,本就有同僚之宜。又同为天下奔走,是为志同道合者也。”
“一点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盛春熙见人说得如此坦荡在理,瞬间觉得自己多少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春熙定早日完成任务,以谢先生相助之义。”
就这么三两句话的时间,从萧圣英做太子时就跟着他的暗卫房宿瞬间易主,虽然只是暂时。
天快亮之际,小院的门被敲响,外头的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盛春熙领着新到手的护卫,与君元先生道别后回府,之后赶在内城开闸的第一时间便提前出了城。
萧圣英也在分别后直接回宫,准备亲自审问留下的活口。
*
天盛九年,冬。
一行车队跨过都城的东云县,驶进云浮郡。
“房宿,还有多久能到县城?”
一身镖师行头打扮的房宿撩开车帘观察片刻后道:“前方丘陵地带偏多,至少三日才能抵达炎禾。”
“既如此,那就不必再赶路了,我看天色已晚让车队停下歇脚罢。”
“是,娘子。”
初冬的云浮郡虽未落雪,却也寒意凛凛,草木植被皆已枯萎。
还好有起伏连绵的山丘替车队阻挡了寒风,几辆马车凑在一起好歹把火给生起来了。
过了会紫苏端碗热汤上车来,“娘子,快先喝口羊汤暖暖身子。房郎君和庆祥叔他们正带着人炙肉,等好了奴婢给娘子弄块好部位来。”
自从在船上发热昏睡那次之后,只要一赶路紫苏就特别紧张她身子。
“嗯。”她抿着热汤看着窗外。
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之后,她们离开都城已经十来天了,也不知那背后之人又做了何种打算。
这一路,从她们刚出城时的四人一马车,到如今整整七辆马车的大车队。盛春熙是真的听进去了君元先生的意见,她花钱雇了人,把自己队伍伪装成镖局的押镖师。
大玉是允许女人做工经商的,但真正踏出家门的依然是少数。
她和紫苏虽然穿了圆领袍,却没刻意装扮成男人,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当她是垂水县福威镖局的千金,出来体验生活来了。
没错,第一站盛春熙选择直接去月前曾传消息说东极国有变动的垂水县福威镖局。
东极国的使臣团如今正在王都献降书,盛春熙思考得出这个点潜入大玉的,应当不是他们国主的人……
但具体如何还是得查探一番。
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进了三日后果真抵达了炎禾,她们一行人数众多便直接包下整个客栈。
夜间,房宿、庆祥他们都聚集在她和紫苏的屋里。待到子